男人站在床前,視線掠過周遭,發現沒什麼可值得懷疑的物件。
他腳步和視線來回梭巡著,抬頭看了看房梁處,因是夜間,房梁之上一片漆黑,燭火照不到,自然什麼東西也看不清,他便三兩下攀上那處,用火摺子照亮,發現上面有幾對腳印。
腳印並不大,鞋底的紋路是官賜的雲履鞋無疑。
燭火晃動,季明敘視線落在那腳印上面足有數息。
他眸子定了定,半晌後,從懷中拿出帕子,將其擦得沒了痕跡。
這一次他想要運輕功跳下去,卻因這俯瞰的視角,在地面發現一些線索。
與床柱緊緊相依的縫隙中,夾著一隻並不易察覺的香囊。
看著那香囊,季明敘腦中閃過一句話。
『唉,真是可憐,六公主多和善一個人,聽說她昨夜回宮前,還給了月大人一個親手繡的香囊呢。』
他想起房樑上的那些腳印,又想起這句話,縱身一躍跳到地面上,拿起那隻香囊看了看,裡面什麼也沒有。
他將香囊扔到一邊轉身欲走,餘光卻看到床柱旁沾著什麼白色的東西,俯身去看,是一堆粉末。
熟悉的粉末,赫然是合。歡散。
季明敘雙眸一眯。
『這東西只有慶願有,兇手很大可能上就是她,』
就在這時,季明敘忽地意識到一個問題,站在原地,不自覺地呢喃出聲:「太久了。」
時間對不上。
合。歡散功效猛烈,饒是習武之人,也挺不了一個時辰。
阿命如果當時在生辰宴上就中了藥,絕對撐不到他去找她,所以阿命躲過了朱林皓的暗算。
是吳音柔。
她之所以給阿命香囊,是因為那裡面有合。歡散,她和朱林皓合作,兩人是同一陣營,吳音柔看出阿命沒有中藥,就將帶著合。歡散的香囊給了阿命。
阿命沒有防備,她中了藥。
這樣從她被吳音柔暗算,一直到他送阿命出宮,其中半個多時辰,剛好是合。歡散發作的時間。
阿命來過啟祥宮,背著眾人,悄無聲息地來過啟祥宮。
「原來如此。」
季明敘若有所思地吹滅了蠟燭。
。
時間回到晌午。
溫奉和晌午時奉命隨同刑部勘察現場,趁著刑部不注意,從地上撿了個藥瓶。
他將自己從東宮撿到的藥瓶呈給阿命,皺緊眉頭問道:「這玉瓶就放在床下的暗格中,為何沒被宮人們發覺?」
阿命方才在宮道上讓他不要聲張此事,現下進了值房,兩人聲音依舊壓低。
「太子的藥很多,隨身侍奉的太監們興許以為這只是其中之一。」
她拿起那玉瓶,目光在上面流轉半晌,便動手將那藥瓶的紅塞子拔開。
溫奉和識趣地沒有湊近,他站在桌案後,視線垂在地磚上,連窺視的意願都沒有。
阿命也沒有在意他想幹什麼,她湊近那玉瓶,借著窗戶處的天光用力向里看,看到了一些殘存的,幾乎不被人察覺的細小粉末。
若她不認識這東西,或許也被騙了過去。
她神色如常地將那紅塞子摁回去,放到桌案上:「什麼都沒有,看來太子的死沒問題。」
溫奉和鬆了口氣:「沒問題自然最好了。」
儲君之死若是有異常,只怕錦衣衛又要不得安寧。
他退出值房,心想自己真是多心,太子的死怎麼會有問題。
阿命則將那藥瓶放在了牆上的一處木盒裡,用鎖頭鎖上了。
偌大皇宮中,她只知道慶願手裡有合。歡散。
會是她動手殺太子嗎?
阿命抱著雙臂,一雙鷹眸掠過思索。
如此這般到了下值,她打馬趕回公主府,月光灑在青
石小路上,本該無人的廂房卻亮著燈。
她皺皺眉頭,推門而入。
男人倚靠在牆邊,昏黃的燭光落在他側臉上,映得他神色不明。
阿命見是他,便闔上門問:「今日皇帝沒找你?」
她摸了摸小几上還熱著的茶水,料想他來了有一會兒。
季明敘抱著雙臂,打量著她,「你殺了吳音柔。」
吳音柔三個字落在空氣中,阿命有一瞬間的恍惚,緊接著就想起,這人已經死了。
她瞥了眼男人並不明晰的神色,「何以見得?」
第16章
季明敘靠在牆上:「啟祥宮裡落下一隻香囊,上面沾。了合歡散,昨夜吳音柔死前也贈了你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