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堯朝前跨了一步,越過地上的手臂,原來是有一條白花花的蟲子從陳暖的耳朵里鑽了出來,它爬得很慢,只有一根手指長,對於它而言,掙脫那紅色粘稠的液體都有些費勁。
它渺小,脆弱,扭動著身體掙扎著,想逃離,想活命。
姜子堯沉默著,看著它摔下一層石階 ,首尾抖得像篩子,他提起腳,一腳踩了下去,用鞋底就把它碾成了粉粹,就像它扎穿人腦袋一樣簡單。
徹底結束了,他把鈴鐺交還到了陳暖的手裡,他掌心很滑,全是冷汗,鈴鐺晃了晃,在響,那些個迷失在夢魘中的夜晚裡,是否會有人想念母親的搖籃曲?
原本氣勢洶洶的感染者現在倒地不起,邊承嗣用腳踹了一腳,確定只是一把爛骨頭之後才大膽穿過屍體,整個村子陷入沉寂,只有他們還活著的呼吸聲。
邊承嗣卸了力,他癱倒在地上:「現在好了,都是死人了。」
「這裡本來就沒有活著的人。」
姜子堯說,活著的是穿著人皮的蟲和陳暖的人性,陳暖早就死了,她死在了被寄生的那個夜晚,或者更早,帶著理想一起覆滅在末日裡。
「姜哥。」霍馳拍掉了身上的泥巴,喊了聲:「這裡臭得很,你先進屋子裡去吧,反正現在又走不了,我挖個坑把她埋了。」
姜子堯沒有動:「房間裡有床,累了就去休息。」
邊承嗣的目光左右掃過兩人,接了句:「我也不累。」
霍馳深深地看了姜子堯一眼,沒有再勸,他摸黑把鏟子從屍體上拔了出來,到一邊刨起了坑。
邊承嗣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挖多大的?我搭把手?」
「不用。」霍馳說:「就一個人,很快。」
「其他人不管?」
「已經夠臭了,晾著吧。」霍馳嗤了聲:「再說,本來就活該,還連累我們摔坑裡。」
霍馳邊挖邊把故事轉述給邊承嗣聽,最後換來了一聲沒有起伏的笑與沉默。
濃烈的腥臭味沒有熏歪他們的鼻子,邊承嗣就站在屍體邊,問:「那你們是怎麼離開那個坑的?」
霍馳忽地笑了,他很輕鬆地舒了一口氣,得意地把自己掌心的傷疤展現給邊承嗣看:「作為男人,身上總會有一些勳章不是麼?」
邊承嗣看了,儘管只有兩條鼓起的疤,但這個位置傷得很危險,這還能笑得出來,他有點佩服霍馳了。
「那姜哥呢?」他接著問: 「受傷了麼?」
「怎麼可能?」霍馳聲音大了:「我還活著呢。」
「那就好。」
邊承嗣鬆了口氣,距今為止,他們也沒什麼損失,他這才抱怨起來:「不過我倒寧願受點皮肉傷,我一直被關在豬圈裡,只能看那些感染者的臉。」
「整整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