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了,以後別再來了,你和你的那些同事。我不需要治病。」
米那米會心一擊:「你不想治病是想現在就去汪星找王宏明嗎?」
德老大沒有回答,只是躺下又將頭埋在尾巴下。
知道治療他這種創傷後心理障礙需要循序漸進,米那米沒有再多問多說。
趴在床邊,他也閉上眼睛。
昨晚到現在還沒睡上一個長覺。
見邊牧睡著了,德老大才從尾巴下露出兩隻眼睛。
渾渾噩噩這麼多天不是睡覺就是昏迷,此時一點都不困。
更何況他的聽力和嗅覺一樣靈敏,就連緊閉窗扉的窗外麻雀飛離樹木時枝丫顫動的聲音都能聽見。
顯得床下側躺著的小八…米那米呼吸聲如同驚雷。
在別狗領地還敢睡這麼熟,也不知道是心大還是沒心沒肺,仿佛剛才被咬住喉嚨的不是他一樣。
一點都不像智商排名第一的邊牧。
德老大低頭舔起胳膊。
出任務條件有限經常很長時間不洗澡,被那隻叫小咩還是小羊的薩摩嫌棄時他並不在意,反而很好奇邊牧是不是鼻子不好用才一個勁湊過來嗅嗅聞聞。
德老大又掃了眼床下的狗。
不同於之前見過的黑白邊,叫米那米的小八…邊牧是罕見的藍白隕石。
長著稀有被毛的狗大多有缺陷,德老大想到了對方的眼睛。
第一次對視就發現他的右眼顏色異於常狗,屬先天性遺傳異瞳。
也許這就是他嗅覺不靈敏,心大敢在自己床邊睡覺的原因。
德老大又舔了舔嘴角,蓋住了咬拽對方脖頸時沾染的氣味。
跟薩摩身上刺鼻的香波味兒不同,像去年冬日在野營拉練時王宏明他們堆在篝火旁的板栗。
烤板栗…
德老大瞥了眼角落裡的食盆,起身想要伸個懶腰。
然而還沒等他下壓前肢,就猛地踉蹌倒回床板上。
德老大回頭看向本應該作為支撐的後腿。
一長一短。
夾在鋼筋中的左腳因硬生生蹬扯受了嚴重的骨傷。
『想要保住整條腿,腳腕以下需要截肢。』
那是老吳給出的最佳治療方案。
德老大舔了舔包在斷肢上的繃帶,止疼藥的作用下並不會覺得很疼,但總容易忘記他已經少了一隻腳。
不過就算少了一隻腳,也照樣能夠奔跑。
居高臨下蜷縮在邊牧米正上方,德老大打了個哈欠。
直到他也熟睡,耳朵動了動的米那米才緩緩睜開眼睛抬起頭。
臉依舊藏在尾巴下,床上的德牧睡得很沉。
第一次見到德龍時,他還是只在陽光下肆意飛奔,後背上黑色油亮的針毛反射出五彩斑斕光芒的青澀少狗。
半年沒見,憔悴又滄桑。
脊骨像是要從皮下凸出來,油光水滑的皮毛乾枯無光,那天晃得他眼暈的大長尾巴如今飾毛凌亂。
不光凌亂,尾巴根還薅禿好幾塊,跟他的前肢一樣。
伊莉莎白圈並不能完全阻止想啃自己的狗,特別是患有心理疾病的狗。
米那米嘆了口氣。
不止心裡有傷,身體也沒好到哪去。
雖然塗了藥,但因為絕食營養跟不上,傷口一直反反覆覆。
健康的狗只有鼻子濕漉漉,可德龍正好相反。
鼻鏡乾裂,四肢、尾巴、腹部,都有幾處潮濕腌臢。
身上的血腥味也很明顯。
躡爪躡腳踩上床板,米那米仔仔細細觀察在地震中被碎石鋼筋劃傷戳破的傷口。
因為身體柔韌度不如貓,他們很少會靠舔毛清理全身。
而且清潔護理的舔毛和焦慮啃咬也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止疼藥有安眠的作用,在確認對方陷入熟睡,米那米低頭清理起德龍的傷口。
也許真的是快去汪星了,德老大難得又做起美夢。
夢裡的王宏明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耳朵、頭頂,還有爪子。
如同他們初次見面……
剛打完第一針疫苗就應徵入伍,六周齡的德老大已經6.7kg,但跟身邊的長腿杜賓、大腦袋羅威納比還是顯得有些小。
王宏明看著還沒褪奶膘肉乎乎的德老大,指著另一邊的羅威納:「長官,我能選這隻狗做搭檔嗎?」
「你小子什麼意思?我還沒嫌你是個新兵蛋子。」德老大連聲抗議。
隨著他的動作,只立起一隻的耳朵又耷拉下來。
奶聲奶氣的「嗚嗚嗚汪汪汪」讓王宏明臉上的嫌棄更明顯了,但嫌棄歸嫌棄他還是蹲下身子揉了揉德老大的耳朵和腦袋,緊接著把手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