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細微的念頭不約而同地在所有人心中破土不然,降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有人試探性地開口:「非我怯懦,只是一旦水淹縣城,死傷恐怕難以計數。而今之計,我想……」
話未說完,一道銀輝嗡鳴著破開了空氣。峨眉刺直直地擦著說話者的頸側飛過,鐺地一聲釘在他身後的牆上。
「不好意思,」嬴寒山說,「玩脫手了,哪位好心給我遞迴來?」
第20章 淡河守(四)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喉嚨哽住,舌頭打結。
嬴寒山的氣質變了,那個無聲無息坐在角落裡的女人站了起來,嘴角帶著散漫的笑意,眼睛卻攝人地掃視著。
仿佛是一腳踢開了道旁的山石,其中卻竄出一條丈余的蟒蛇,直著脖子吐紅信看人。
「神醫」消失了,「寒山先生」消失了,現在站在這裡的這個人,向所有人直白地表露出來一件事
她是個會殺人的人。
嬴寒山問了幾嗓子,沒人動。於是她自己走過去,繞開那癱倒在地面帶土色的發言者,把峨眉刺從牆上拔下來戴回手上。
鐵器在空氣中震顫出細微的嗡鳴,刃光照過其他人的臉,他們覺得自己的靈魂也跟著一起顫鳴起來。
「我不降,」她看向身邊人,「但我尊重各位,咱們表決,少數服從多數,如果想降的人多,那我無話可說。」
她身上一瞬爆發的殺氣收斂了不少,說話的語氣也溫和,周遭的人慢慢從窒息感中恢復過來。
「寒山……先生是裴明府的貴客,」有人遲疑地順著她的話說說,「但到底沒有實職。即便是淡河縣城破,您也不一定會被牽連。」
她輕輕哼笑起來。
「裴明府把這裡託付給我,若是城破,那就是我失職,我自盡謝罪。」
一句話撂在地上,所有人都被激得一悸。
「但我死之前,肯定會把帳算清楚。諸位誰主降,我就上到令高堂,下至令郎,殺了你一家老小。」
「好啦,來表決吧」她笑微微地下了結語。
「讓我看看誰想投降!」
不降,全票通過。
寒山在幾秒鐘內成為了主心骨,文明在野蠻之後,權力在文明之後,但野蠻在某些時刻能崩毀一切。
而在所有人恐懼的,試探的,思量的目光中,嬴寒山正努力地思考著一個問題
就像剛剛那個人說的,水到底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