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太好了,好像一口吞下了一枚星子,照得五臟六腑都晶瑩剔透。皮膚上雷擊的葉脈狀傷痕迅速淡化,指甲泛起健康的血色,她不痛苦,不睏倦,不虛弱,她感到自己仿佛從一個骯髒的舊殼裡脫殼而出,整個人都輕盈而潔白。
「當踏入金丹時,修士才真正與凡人切割,從長生的普通人成為仙人的胎雛。」
「恭喜你,宿主,你踏入了金丹初期。」
嬴寒山睜開眼睛。
周遭的一切迅速清晰,有酥酥的雨落在她身上,頭頂的雷雲還沒有消散,但最中心的漩渦已經被戳出一個窟窿,一線紅色的暮光穿過它直直地落在嬴寒山身上,像是某種許可,又像是某種標記。
嬴寒山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以往每次雷劫都被打得死去活來,這一次結丹成功沒病沒災,心情都為之一振。沒來得及擰擰袖子擰擰頭髮,她突然對上一雙眼睛。
臥槽。嬴寒山被驚得真情實感地罵了一句。
殺生道修士的五感何其敏銳,半徑七八米之內進來一個人她高矮胖瘦都能判斷出來,但這個就在她身邊的影子她剛剛居然全然無覺。峨眉刺從袖中揮出,沒及對面那人又生生剎住,她看清了那人的臉。
「萇濯?!」
萇濯直直地站在那裡,一根玉柱一樣,那對藍色的眼睛有些空茫地望著嬴寒山。她一看清楚是誰,剩下的那半邊魂也差點驚出去,伸手就去拉他:「瘋了嗎你!不是讓你別跟過來?」
嬴寒山沒料到他沒勁,這麼一拉他直接就摔了下去,她急忙一矮身子用肩膀擔住他,伸手去摸他的脈。還好,雖然弱,但實實在在地在跳動,雷劈是直接休克,肯定不是現在這樣。
「醒醒,醒醒,聽得到我說話嗎,怎麼回事?」
萇濯很緩慢地眨眼睛,像在對焦,看到嬴寒山的臉後他很淺地笑了一下,慢慢把眼睛闔上,剛剛他身上還支撐著的那一點勁現在徹底軟了,要不是嬴寒山扶著他,估計現在是要滑到地上去。
嬴寒山看他應不了聲,也不磨蹭,一隻手架住他往蒿城走,找剛剛他們兩個牽著的馬。走出去沒有十步,嬴寒山忽然覺得手上有一片微微的溫熱。低頭看下去,幾股細細的血線從萇濯的眼角和口角流了下來,在那張白皙的臉上,仿佛玉像泣血。
……
房間裡點上了安神香,熏得空氣一片滯重,一進去就讓人直不起脖子。
嬴寒山架著滿臉是血的萇濯回來,嚇得闔府上下雞飛狗跳。裴紀堂見過嬴寒山渡劫,提前叫來了郎中,沒想到居然給萇濯用上了。郎中說萇濯並無大礙,看起來像是精力耗盡導致的昏厥,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出血,不過問題不大。但臨出門那郎中站住,對屋裡這些人鄭重問了一句:「敢問各位,是否有人是那位郎君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