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他們到現場時這幾個人還毫髮無損地站在那,而被冒犯的貴人甚至沒多說什麼就離開了。
他們惶惶不安地拉著這幾個年輕人進城,請求那位被冒犯的將軍寬恕,而將軍本人正對著一本帳冊抓耳撓腮,很久才注意到他們。
「啊沒有啊,」嬴寒山用力把帳冊卷了卷,塞到身後的箱子裡,一臉茫然地抬起頭,「誰冒犯我了,我就說了一句不要亂編排我老闆啊。」
那位女將的眼睛有些兇惡,態度卻隨和,老人們拽起年輕人道歉,在她起身攙扶之前就千恩萬謝地倒退出去,直到走到城門前才敢擦一擦浸透了衣服的冷汗。
傳言果然不錯!這位將軍是那樣寬容和藹的一個人,看她看人的眼神,好像真覺得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樣。
站在城門口的民夫們沉默地看著這一隊人回到帳篷,人群中傳來絮絮的議論。
她好像也沒把他們吃了啊。有人小聲說。
「所以,那些傳言……」
而坐在府衙里再一次敗陣給了帳冊的嬴寒山,對這一切的起和落,無知無覺。
到立春之前,水渠就修得差不多,萇濯的病也基本上好了。儘管他說自己從小就是這樣一幅久病的樣子,不妨礙身體,裴紀堂和嬴寒山還是堅持讓他躺到完全不咳嗽為止。
裴紀堂在動身之前從淡河調人填了蒿城的府衙,這裡縣令一職還是由他暫代。
雖然理論上他現在的轄區範圍已經覆蓋了沉州南相當大的一部分,遠超過一個縣令的應轄,但明府還是明府,他不樂意改,別人也不提這事。
在安排完一切之後,停駐在蒿城已經個把月的車駕終於折回淡河。
【在回到淡河的當晚,嬴寒山做了場夢。】
【她夢見自己走在一條街道上,街兩邊都像是跑焦相片一樣虛虛的,不知道是古代還是現代。夢中的空氣油脂樣的渾濁滯重,她的頭腦卻很清楚,她能敏銳地感覺倒有個東西在跟著自己。】
【她不回頭,慢慢地往前走,眼睛覷著地上的影子,想判斷對方和自己的距離。但被日光照得發白的地上只有她一個人的輪廓。】
【咯嗒,咯嗒,咯嗒。】
【她聽到腳步聲了,那聲音不太像是人的,反而像是什麼節肢動物。嬴寒山從袖子裡抽出峨眉刺,扭身拐入旁邊的巷子裡。在轉彎的這一瞬間她瞥見了那個影子,它細長的腿腳在地上輕輕點動,仿佛是一隻巨大的蜘蛛。】
【峨眉刺在她手中轉動,緊貼著手腕內側的皮肉,嬴寒山放慢腳步,默數著那東西靠近的聲音。當那敲擊聲逼近的瞬間,她猛然回頭揚起手中武器】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從她腹部穿了過去,血緩慢地落下來,那張臉也微笑起來。】
【「寒山,我不想這樣的。」】
月光是冷藍色。
嬴寒山從夢中驚醒,感到一陣溫吞的噁心。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場噩夢太怪了,她之前幾乎不做夢。
夢的內容已經模糊不清,她不記得大部分細節,只記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張熟人的臉,至於那個熟人到底是誰,她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