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嗎?自己好像剛剛和他面對面吃了一頓羊肉火鍋。
嬴寒山忖度一陣,住口不再說什麼,總之現在那位淳于顧某號還在淡河,等第五爭回來之後,她回去親自查。
……按照時間來算,第五爭大概快回來了吧?
「大概」不是一個好東西,就像「十有八九」往往應驗一二一樣。
在一個天幕白而日光不見的上午,城牆上的士兵眺望到遠處有滾滾煙塵。
旌旗在煙塵中招展著,像是龍魚豎起的背脊。或許是殿下回來了,那個被春日酥風吹得有些睏倦的士兵想,現在應當是殿下回來的時候了。
踞崖關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敵襲,第五爭愛惜這座城池,就像是愛惜最鋒利的寶劍,最精美的鎧甲,把它里里外外拾掇一新。
最強悍的軍隊在攻打它前也要深思,你看它的壕溝,鹿角,它堅實地用糯米漿修繕過的城牆,什麼樣的蠢貨會來攻打這樣一座雄關?
但那沸騰的煙塵就是壓近了,從那之下露出如同流水般的馬群,露出士兵反射著天光的皮甲,它們倒映進這個士兵的眼睛裡,他突然從睏倦中驚醒。
「敵襲」
騎兵是不能圍城的,騎兵甚至不太能被用來攻城。
當初柯伏虎拿騎兵打淡河純粹是欺負它只是個小縣城,還是在縣城裡暴發瘟疫疑似沒有幾個活人守城的前提下。
所以即使踞崖關被第五爭帶走了不少兵力,也並不怕一支騎兵來打它。
但如果來的不是騎兵呢?
那個看到煙塵的士兵沖向女牆,但他沒有翻過它,當他站在牆邊再一次回過頭時,他的眼睛,舌頭,脖頸都被凝固了。
遠處天際線的青色不是春日裡氤氳的霧靄,那是更多士兵青甲散出的光輝,仿佛是推倒了一個巨大的蟻巢,無數螞蟻從巢穴中湧出,浩浩蕩蕩地湧向這座城池。
先頭部隊的旗幟在風中展開,它赤地上繡著盤曲的龍紋,這旗幟愈來愈近,愈來愈鮮明,仿佛一輪不祥的太陽,正將周遭照成血紅色。
四月,峋陽王麾下三萬軍士,圍踞崖關。
嬴寒山是被一陣急促的敲擊聲驚醒的。
其實她沒在睡覺,在這樣的情形下她睡不著。城門處的喊殺和投石的震動一直持續到後半夜,窗外的天像是被灼化的赤鐵般浮現出紅色。
有人在死亡,有數十上百的人在死去,血腥逐漸成為霧氣氤氳在整個踞崖關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