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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誰去都請不出來,」她輕輕眨眨眼睛,「我去,我是阿姊的妹妹,也是沉州的長史,不會太為難。至於刺史就和阿姊留下,稍微等一等吧。」

嬴鴉鴉是對的。第二次去請直接被白鱗軍擋在了外面,直到這位小女郎用肩膀推開人群,踮著腳尖對裡面喊萇軍師我阿姊喊你們過去,周邊的人表情才有鬆動。

白鱗軍從不質疑血緣親情,嬴寒山的意志完全可以被嬴鴉鴉傳達。稍微磨蹭一會之後,海石花和林孖隨嬴鴉鴉離開,萇濯仍舊留在這裡,以防再出什麼事。

所以到底出了什麼事?誰殺了人,殺了什麼人?

事情是嬴寒山和萇濯騎馬離開浮泉郡城那一天上午發生的。

幾駕馬車,幾匹好馬,隨行的僕人,一群陌生的客人來到了這座城裡。如果士德明還在他本來的官位上,說不定他會很開懷地笑起來。臧州以南的七八個大小世家,或派遣了忠心的僕人,或吩咐了得力的子侄輩或乾脆是家主親自來到郡城。

他們的馬車轆轆地軋過街面,一路向著郡守府而去。門房眼花繚亂地讀著名刺上的名字,忙不迭地記錄他們每一個人的稱呼和郡望。這些人都很急切,但那絕不是急於向新的掌權者獻媚的表情。年輕人們緊握著拳頭,老者眼睛裡氤氳著淚水,而僕人們沉重地低著頭,外衣里穿著一身素色。

請刺史為我們做主。他們說。

駐紮在這城中的軍隊,截殺了我們結伴出遊的孩子。

其實軍隊殺了一群平民這件事一點也不奇怪。

就像夏天在水邊煮飯,水蒸氣熏死了一群蚊蟲一樣。殺了,就是殺了,不需要什麼理由。可能是他們看到旗幟時行禮慢了一拍,也可能只是主將今天心情不太痛快。

但沉州軍是不濫殺的。

不論是刺史還是那位金眼睛的女將,對於軍隊在不能擾民這方面的要求都到了近乎道德潔癖的程度。不過好在他們從沒有過什麼狼狽的敗仗,也不曾被逼迫到需要靠殺平民提振士氣的地步。所以這個要求雖然苛刻,但不是不能執行。

但現在沉州軍殺人了,而且是殺了一群性命貴重的世家少年。

他們年少的只有十三四歲,最年長的剛剛及冠。世家與世家之間經常有那種讓孩子們一起出去玩的活動,有點類似於二十一世紀的企業家子女夏令營,讓子輩提前互相接觸,建立關係網相互幫襯。於是在一個晴好的天氣里。這群少年人就這樣香車寶馬地一起出去了,帶著健仆,牽著獵犬,預備找一個芳草萋萋,有鹿奔跑的地方狩獵,飲酒,談談風雅。

至於那塊草地是吮吸著什麼生長出來的,他們並不在乎。

但現在,大地開始吮吸他們的血了。

他們在浮泉郡城外十幾里的地方被發現,馬車布滿刀痕,血液污染了車壁,僕人和少主家們死在一起,血把地面染成了紫色。這不是尋常的流寇所為,因為僕人們之中不乏練家子,賊寇也很少會襲擊這麼大一個車隊。

更何況,有一具屍體手中緊緊攥了一縷槍纓,流寇們很少會使用這種武器。

目擊證人們很快出現了,有農人看到打著白門旗的一支巡邏隊伍經過,帶頭的人穿著像是一位將軍。有人聽到了樹林裡的戰鬥聲和慘叫,又有人看到這群人返程時馬蹄印里淺淺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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