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過了這個局面,只要何箐不被當場發落,就還有生機。
軍正轉過身去,對高台行禮:「茲事體大,斷不可輕縱,屬下請暫緩比武,令人驗明此人正身,若有冤屈,污構者亦當嚴處。」
議論聲稍微緩了一瞬間,又一次大了起來。
「不是,憑什麼啊!阿箐是贏了所有人的英雄,憑什麼當犯人一樣被擺弄啊。」
「老子和他認識這麼久了,他是不是個娘們老子不知道嗎?」
「驗就驗,怕他們的?哪一個小人作怪把他拎出來磕頭!」
所有聲音都指向何箐,疑問的,鼓勵的,信任的,嘲諷的,她慢慢放下手,抬頭望向那些無形的浪潮。
「不用了,」她說,「我……是個女人。」
那浪潮驟然向她身上坍落下去。
……然後,被一隻手抓住。
「本將也是女人。」嬴寒山說,「所以呢?」
「募軍的軍令中從未有一條不招募女子,她是女子又有什麼問題?」
「一營五百人,一軍萬餘人,兩軍精銳對壘,你們哪一個勝過她了?」
女性低沉的,冷的聲音從上方壓下來,壓住了嗡嗡升起的雲,何箐的肩膀顫抖了一下,飛快地向著高處抬起頭,又很快低下去。
嬴寒山掃視一周,剛剛還在議論的人紛紛低頭,沒有人敢於抬頭忤視那雙金色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明明沒有怒氣,沒有恐嚇,卻像是沉沉的什麼壓在他們的脖頸上。
嬴寒山側過頭去向裴紀堂示意性地點了一下頭,再一次轉過臉來:「此次大比……」
「將軍!」那個軍正沒有放棄,頂著頭頂幾乎要拍下來的威壓,他急促地,有些不管不顧地截斷了嬴寒山的話。開弓沒有回頭箭,本來這件事要麼在比試前說,要麼在一切結束之後私下稟告,他今天站在這裡截大比就已經表明了立場,是用兩軍萬數人的壓力確保事情一定會按照預定的方向發展,他怎麼能就此作罷?
如果何箐真的被拔擢為將領,他怎麼頂得住今日之事帶來的報復?
事情的脫節讓著軍正有些冷汗,今天站在這裡他確實有些私下裡的恩怨,但事情怎會如此不順利?
何箐有些功夫在身上,他是知道的,但哪知道她居然厲害到一舉奪魁,讓事態嚴重到他不得不當面嗆聲。可原本他以為將軍不會開口為她說話的呀?女子,女子怎麼了?難道將軍真是女子嗎?站在那個高位上的人,就算是女子也不算女子了啊。她旁邊的裴刺史為何也一言不發?
「將軍!冒籍入伍,此亂軍籍之罪!詐稱男子,欺上瞞下,此不敬之罪!浮動軍心,此亂軍之罪!非男女之事,實軍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