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寒山把那把劍在手中一倒,倒著還給裴紀堂:「老闆,中軍和右軍要交給你了,仙人的力量和凡人不對等,只有我能上去除掉它。不管我與它打成什麼樣子,你只當做看不見。務必要穩住陣線,不要讓峋陽王的中軍打亂我們。」
白鱗軍與敵右翼纏鬥,燕字營尚在掣肘,現在中軍與中軍的對抗決定了這場戰爭的結果,所有人已無退路!
裴紀堂接過劍,肅然看著嬴寒山的眼睛。
這一瞬間這馬上的儒將有些恍惚,四年的時間快得離奇,上一秒他尚在因積毒而臥病的榻上,強令她接下一城人的生死,下一秒他們已經在從烏什回返的馬車上,她漫不經心地指著他說帶鉤系反了。
今日之後還有多少時日?今日之後又會在何時他再想起這一切?
四年前孤燈下的縣令會預見到有朝一日,他將率領萬數人,與她一同搏一個生死嗎?
裴紀堂頷首,對嬴寒山一禮。這一禮鄭重得一如當年舉起反旗之時。
「寒山,請務必平安歸來。」
軍陣相撞,弓箭齊發,戰吼,咆哮,慘呼,兵戈相撞。
兩邊的士兵扭殺在一起,血改變了他們身上甲冑的顏色,又浸入土地之中。嬴寒山棄馬縱身而起,白噪音從她的眉心流向耳後。
「系統,」這一次是她先開口,「幫我殺了它。」
「我的榮幸,野馬宿主。」
天雷震震,盤旋的螣蛇不住嘶鳴,踏在它背上的玉成礫一手捏訣,一手用拂塵揮開不斷撞擊大陣意圖干涉戰場的芬陀利華教怪物。
有羽的龍蛇昂起脖子,清唳著示意她去看天上越來越重的雷雲。
天雷感應到殺生道者的飛行了。
「我看到了。」玉成礫說。
「天下有殘暴不仁,敲骨吸髓,食人膏脂,塗炭眾生之人,天道不懲。」
「天道就是要懲罰她,我又有什麼辦法!」
這樣說著,她卻抬起手來,頓時周遭藍光大盛,原本還在撞擊陣法的蛞蝓怪物畏懼一樣讓開。
現在這不再是擊退邪魔的陣了,這照耀天幕的藍光隱隱有要與蒼天抗衡的架勢。
「吾怎毋得辦法!我真言宗九旋峰峰主也,今日向天討一因果!真言,起!」
嬴寒山在棄馬起飛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兜頭頂一個雷的準備,但只有天上隱隱雷聲,卻並沒有電光照下來。
她心中一凜,抬頭看向天上,玉成礫結成的大陣已經將天染成不可思議的明亮顏色,現在就算是嬴寒山這樣不通陣法的人,也知道是玉成礫在結陣為她抵擋落雷。
腳下將士在為她廝殺,頭頂修士在背負因果,這一瞬間所有的生死,都是為了半空中這場戰鬥。嬴寒山甩出手中峨眉刺,迎上眼前這個「嬴寒山」的目光,
「你覺得你像我嗎?」她冷笑著問。
「不像嗎?」它反問,「還有什麼地方,你能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