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和執行不由軍隊執行, 案子周折一下遞到了裴紀堂手上。
奏報案情的文吏也覺得這倆人實在是不當人, 慷慨陳詞了半晌, 座上卻一言不發。
「刺史?」
案後的人影被燭火照亮了半邊,火光在裴紀堂的面容上搖曳不止。站在下首的文吏抬起頭,無論如何也無法看清刺史臉上的表情。
裴紀堂用食指的關節敲著桌面, 聲音比火焰燃燒的沙沙聲更輕。
自他聽完嬴鴉鴉從烏宗耀手中詐出天柱位置後, 就一直保持著這個狀態沒有再動了。
「刺史?」
在聽。上位傳來輕柔的聲音, 裴紀堂的聲音維持著平靜, 仿佛沒有被之前的控訴陳詞感染一絲一毫:「按照刑律處置吧, 本官沒有更多意見。」
那文吏應了一聲,準備退下,裴紀堂卻又叫住他。
「替我做一件事, 」他的聲音像是什麼黑鱗無爪的東西在輕柔地嘶嘶,「去周邊各鄉布告。」
「有近年來丟失幼兒青年的莊戶, 均到此地來, 本官要給他們一個說法。」
烏宗耀被猛地扯開了蒙眼布,周圍火把的光映得他眼前發花。
一天半之前刺史下了判決,他才知道玄明子早就讓人給抓住了, 把倆人幹的什麼事的底抖落了個清清楚楚。他在牢里隔著監柵抓那假道士的袖子,扯著喉嚨罵他, 玄明子卻只是失魂落魄地縮在角落裡, 一聲也不應。
罵得疲了烏宗耀就開始抓著誰罵誰,罵他那個蛇蠍心腸的堂妹坑害堂兄, 罵那個勾引自己的小婢子惡毒,罵嬴寒山不男不女不人不鬼。
罵到一半被揪出來套麻袋打了一頓,又開始哭,哭自己遭了算計,哭那封信沒到裴刺史手裡不然他絕不至於淪落至此。
今天早上天沒亮他就被蒙了頭拉出來,推推搡搡先一步拉離了牢獄。走的時候聽到後面人囑咐:「這個帶去刺史那裡,剩下那個正午行刑。」
他幾乎要樂得手舞足蹈起來,看吧!終究是天無絕人之路!拐賣幼童男女那事是玄明子這個假道士乾的,與他有什麼干係?自己的妻子就是打了一下,推了一下,就算是有錯也到不了絞刑的地步。更何況他是交上去了那寫著天柱所在的信紙呢
但當蒙頭的布被扯下來時,烏宗耀錯愕了一瞬間。
這是一間比之前更寬些的囚室,或許是在地下。三面儘是牆,通風口都找不到一個,只有一面隔著柵欄。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反射在官服上的光澤,好像暗處燃起了一片火。
裴紀堂就站在這裡,黑暗讓他的面孔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