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個人臉上都篤定著對自己行為的信念。
他們就是要這麼做,他們就是要被害的同門看著他們報仇。
在天上的祝禱和地上的交戰中,嬴寒山檢查了一遍背上的落龍弓,用不屬於萇濯那隻手握緊了峨眉刺。
「我們走吧,」她說,「該去收帳了。」
失去芬陀利華教護佑,又因為地動而被摧毀大多數防禦工事的王城仿佛被敲開的貝殼,嬴寒山能輕易看到盡頭宏偉的建築。
比起府邸它更加像是一座小型的宮殿,只不過現在那些碧瓦朱甍都被地震帶來的灰土蒙上一層黯淡。
她轉動了一下手中的峨眉刺,最膽大的士兵也沒有膽量向著她這個絲毫不像是人的存在撲過來,她就像是熱刀切入黃油般順暢穿過交戰的雙方。
然後,有人攔住了她。
乜戈已經等在這裡很久了。
在地動發生之前,在這一天開始之時他就站在這裡等待這個時刻。
那個被稱作「國師」的女人找到了他。現在她已經不用黑袍遮蓋著自己了,乜戈仔細看著這個人面怪物,那張臉平平無奇,只有金色的眼睛稍微引人注意一點。
「這裡要結束了。」她漫不經心地說,語氣和嗓音很不匹配,「聖子背叛了神,割斷祂的根系,很快神就會甦醒,然後棄此地而去。」
「你應該告訴王。」乜戈嘶嘶著,「告訴我做什麼?」
「因為他快死了,這座城池裡所有曾經依附芬陀利華的東西都會死,」她語氣平靜得好像不是在描述自己這個教派的末路,「無法蛻變的龍而已,他已經被那人形的鱗甲困住,不會有任何轉變。」
乜戈沒搭話,他冷笑著倒轉手,指向自己。然後國師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遞給他。
「我選你是有緣故的。」她說。
「你不是懦夫,不是蠢貨,但身上沒有龍氣。在這個即使是野犬也沾著一縷龍氣的世道上,你一點也沒有。」
「所以你一生只能依靠自己跟從的人活著,求娶他們的孩子,享受他們帶給你的生活。」
她說話又輕柔又慢,眼睛裡含著譏誚的笑意。
「你喜歡現在的一切,但它馬上就要毀滅了,接下來即使你不死,也回不到現在。」
想想項延禮吧,她低語著,在現在的一切之中他活該去死,但如果沉州的人接管了這裡,活該去死的人就變成了你。當然,你不怕死,但你如果不死,如果像個可憐蟲一樣活在他們的治下,那不是更可悲嗎?
乜戈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手裡的瓷瓶:「這是什麼?」
「神血。」她說,「最濃的那部分,很快就能讓你轉化,看著我的臉,當你再見到這張臉時,飲下它,阻攔她,把她帶給我。只要你做到,你就可以脫離人的身份成為仙人。就算你做不到你本來就要死,死在戰鬥中不是比你那個弟弟光榮得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