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這不是大事,拿出來重新抄一份就是了。但世界上就是有那麼幾個菜還不多練的玩主,字都寫不好還敢上場答卷。
不得已,這群人的家僕悄悄走關係把卷子偷了出來,滿大街找代筆謄抄卷子,這時候正趕上一場春雨欻欻而落,能代筆的也收攤了。這群人抓耳撓腮了半天,終於同時在邊邊角角里找到一個還支著棚子的小姑娘。
雖然這個小姑娘看著牙還沒長齊,但有總比沒有強。
他們翻了翻她代寫的書信,確定她的字跡還算端正之後,就以一張卷子五十錢的價格買她謄抄五張卷子。
到這裡整個流程雖然荒誕,但還算嚴密。可天有不測風雲,剛剛抄完一張卷子,棚子就被風掀了起來,雨水噼里啪啦往下一打,剩下幾張卷子的答案就全都洇在一起。
沒有辦法,這群人只能逼小姑娘把前一張卷子的答案稍微改一改,往後幾張卷子上抄。天可憐見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改出什麼花來,只能是稍微改了改措辭,胡亂抄完了事。
「他們說我抄得不好,臨走只給了我十個錢。」烏如芸小聲說,「還說我要是說出去,必要打死我。」
估計是看她一個小女孩好欺負,大雨天出來給人寫字也不像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小姐,所以才欺負起人來了吧。
……沒想到這是總考官的妹妹啊。
烏觀鷺的眉頭蹙起來了,嘴唇有點紫。她攥拳捶了幾下心口,勉強把那一口快要梗死她的氣吞下去才說出話來。
「阿姊給你們的錢不夠嗎?」她問,「怎麼到了要你下雨天出來替人抄寫的地步?」
烏如芸的眉頭也蹙起來,這個神色下兩姐妹的神情是很肖似的。
她皺著眉,低頭用手絞著袖子,微微地搖頭,烏觀鷺把她的袖子從手中拽出來,近乎於悲傷地看著她。
「說呀,為什麼呀。」
「因為……因為阿芝要請一位先生來教,但錢……錢不太夠束脩。」
烏觀鷺笑了起來,她的眉頭仍舊是蹙著的,眼眶卻已經濕漉漉的了,那些擦上去的粉被打濕,變成很暗的顏色。她慢慢地跪坐下去,抱住烏如芸,疲憊地把自己掛在這個小女孩的肩膀上,好像沒有這個支撐她就會倒下去一樣。
「你和阿母一起殺了阿姊,拿阿姊的血餵他,好不好?」
烏如芸驚恐地看著掛在自己身上的姐姐,烏觀鷺把臉頰埋在她脖子上,低聲地抽泣起來。
小姑娘被嚇得夠嗆,嬴寒山不得不一再和她保證這事斷然不會治她的罪阿姊的罪?她阿姊自然也沒什麼罪,又不是她組織的舞弊。
然而烏如芸還是不是很放心,她鬆開烏觀鷺的衣角,又抓住嬴寒山的衣角。
「不然您把我送去做勞役吧……」她弱聲弱氣地說,「要是阿姊被治罪,我們一家子都活不了了。」
嬴寒山按按自己的眉心,瞥到一邊桌子上好像有李子干,應該是僕役怕烏如芸驚嚇擺給她吃的。她伸手抓了一把李子干,塞給女孩,女孩倉鼠一樣呆呆地捧住李子,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