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盧親自帶大隊人馬在草場前一片喇叭狀的河谷伏擊,馬從高處向下的衝擊力很強,這樣的地勢有容錯性,他們不必真的進了圈套,只要靠近就會被衝散。
夏日裡的草在幾場雨過後生得更高了,草葉帶著肉質樣的肥潤,馬踩在上面頃刻就被染綠了蹄甲。馬
上的姑娘們便衣輕弓,隊伍並不很整齊。在旁人眼裡這一定是一隊漏洞百出的騎兵,按道理不論軍隊規模大小,總該有士兵負責警戒。
然而這隊騎士根本看不出警戒的樣子,好像只是在春遊。
走在做前面的幾個騎士親近而尊敬地簇擁著隊首,只要稍稍接觸過烏蘭古部,就知道那是她們對待什麼人的態度。
她們引起了遠處提圖王軍的注意。
那個夜襲不利的千長被折斷了脖子,手下的軍士也分出了多半。
他的弟弟勉強拿到他在軍中的半份遺產,但遠不足以組成一支合格的軍隊。
他不得不派出家奴踹開部民的門,把他們還沒老得爬不動和已經長得比車輪高的男丁們拎出來。
這些人參差不齊,甚至大多數沒法帶一匹馬應召,但不管怎麼說,終於湊齊了一千餘人。
此時此刻,這個心懷憤怒和為兄弟報仇怒火的新任千長,正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草原上的那支隊伍。
「步兵在前!騎兵在後!」他下了一個反常的命令,「包圍她們!」
這些剛剛被徵召的士兵裹著破爛的衣服,拿著砍不動樹枝的刀沖了上去,他們心知肚明為什麼動作更快的騎兵要待在他們後面。
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不能逃,不能後退,想要不被自己人的馬踩死,只能衝過去砍那些白狼女的馬腿。
在步兵衝出來的這一刻,原本分散的騎兵隊伍驟然聚攏。肩膀寬闊,像是野獸一般的天孤馬越過最先的步兵人牆,與後面的騎兵撞在一起。
馬背上的烏蘭古部騎士們雙手離韁,拉滿弓箭,一輪疾射雨一樣放倒了前排的敵軍。
她們一輪輕弓射完就不再續箭,拔出馬刀揮向遞到近前的脖頸。
咔嚓,頸椎折斷的聲音清脆炸耳,刀鋒尚未相擊,敵軍已經如同割草一樣紛紛墜落馬下。
沒有遲疑,沒有恐懼,沒有片刻的停頓,在刀光揮舞的銀色中,血像是被扯碎的氈布,在空中飛卷。
「我們撕開了缺口!逃走吧!」烏蘭古部為首的那個人大喊,她們真的將後面的騎兵砍出來一個口子,前面沒有馬的炮灰部民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先邁開腿狂奔起來。
一時間,原本的口袋被扎出一個大漏,沒來得及站穩陣腳的蒙多部騎兵自己和自己撞在一起,人仰馬翻。
「千長,千長!」有部下在這個新任千長耳邊喊,「那一隊騎兵放走了那群賤民!現在正在往回逃!我們是追上去還是稟告給殿下?」
他沒有等到回話,半晌又困惑地重複了一遍。
他的千長雙眼一眨不眨,死死地盯著最前面那個用天孤話喊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