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盧從帳篷里出來,嚇飛一群薩摩耶。她堅持要幫忙,嚇得這群飛走的薩摩耶又趕快飛了回來。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她按回帳篷,生怕這個差點被祖先神收走的人出來蹦躂出什麼意外。
大家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死裡逃生的,好在也沒有多少人看到她那隻已經只剩骨頭的手。大多數人只是以為她受了很重的貫穿傷,挺過了最初的失血之後好了起來。
但以高衍和那瑪為首的女騎手們知道,她們小聲交換著信息,在嬴寒山走過時保持靜默,仰起頭來看她。
她們不會問的,但她們已經有了自己的認知。
嬴寒山無意久留。
靠內陸的地方季節變化比沿海快,殺生道者天生對環境變化敏感,僅僅幾天她就能感覺到秋天在以一種微妙的速度迫近。
她不知道第五煜死沒死,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證道成功,但在這方面還是不要做太樂觀的估計。
後者是如果成功至少應該有所反應,打完BOSS還得有個過場動畫呢。
前者是只要第五煜有一成把握倖存,那今年秋天他就還有可能拉著萬數水軍浩浩蕩蕩來她家踹門。
她得走,但在走之前,有件事得確認。
臨時營地中間的篝火一直點著,每隔兩個時辰守火的人換一次班。這一輪值班的女人抱著孩子,一離火近孩子就哭。
剛剛大災下來所有人都累得人仰馬翻,有精力的幾個年輕人連抱孩子怎麼抱都不清楚,她就在火邊走來走去,不敢近也不敢遠。
圖盧過去把她換了下來。
「我傷疼,」她說,「橫豎睡不著,來烤烤火,你去睡吧。」
嬴寒山過來的時候,她就這麼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火邊,趴在膝蓋上。一小朵火苗在她黑漆的眼睛裡閃,金色的,狹長的一道,很像獸的眼睛。
嬴寒山挨著她坐下,圖盧從旁邊遞給她一個革袋子,裡面是馬奶酒,袋子並著半塊烤餅一樣的東西。
「謝謝,我不吃。」嬴寒山把它推了回去。
圖盧就從她手裡拿回皮袋子灌了一口,又趴回自己膝蓋上:「你從來這裡就沒吃過東西,你不吃東西嗎?」
「嗯,不吃。」
她趴在膝蓋上,稍微把頭扭了一個角度:「你是什麼人?」
「修士,有些地方叫修士為仙人。」
圖盧悶悶地唔了一聲:「仙人……仙人管地上的事情有什麼好處嗎?」
嬴寒山拿起皮袋子也喝了一口:「你們的白狼神保佑你們,有什麼好處嗎?」
兩個人對視著,圖盧先笑了,她抬手指了指天空,一輪冷色調的月亮像一隻半垂的眼睛注視著她們。
「白狼神不是人,也並不是一頭白狼。」她說,「你們中原人不明白這個意思,你們的神總要有鼻子有眼睛,有胖有瘦,有高有矮,但我們不要。」
「因為圖盧是白狼神的化身,所以圖盧們也只是圖盧們,無所謂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