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那個副將讓你盯著我?」
小將軍扁扁嘴, 索性一撒馬鞭,從馬上跳下來,窟地一聲躺進草里。
「啊看破不說破我也不想」他展開四肢對著天長長嘆了一口氣, 「鍾叔就是容易較真,等你待一陣子就好了。」
「他人不壞, 真的, 有點長輩那種總是擔心的毛病。」他對著天抬起一隻手來,張開五指, 很淡的日光從他的手指間落下,在虹膜上鍍上一層光斑,「殿下來這裡領兵之前鍾叔就在這裡了,平朔軍是他跟著殿下一點一點修理起來的,就好像自己蓋了棟房子,有什麼細密的事情都上心,天長日久也就這樣了。」
嬴寒山從馬上下來,拍拍它的脖子把它推開一點,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眼前這個年輕人好像一條在乾草里欠伸的獵犬,突然來了精神就爬起來。
「哎,殿下問你進不進營里,你怎麼想的?」
「不想。」贏寒山折了根草,在指尖打了一個結。
「別啊,想想唄!選一個營!我這挺好的,我還沒有副將呢,你來我這我直接……」
他的話突然被截斷,嬴寒山站了起來。
三秒,她伸手拉住馬轡頭。
三秒,翻身上馬。
在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嬴寒山從掛在馬鞍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
黎鳴鋏幾乎看不清楚她究竟是從哪裡抽出了弓,那把帶著淡淡銀色暈彩的弓仿佛是從臂骨中剔出來的,它隨手指扣緊被拉成一個滿圓然後,驟然激發。
箭離弦的同時馬騰躍而起,踏著那道白光的尾巴向草場另一側馳去,嬴寒山上半身不動,雙手不握馬韁,又從箭筒里抽出第二支箭。
白羽尾的箭突然消失,遠處有一個小點在地平線上翻了一翻,隨即數個小點被驚動起來。
馬匹嘶鳴混合著呼叫,與箭鏃劃破空氣的嗤嗤一道撲面而來,黎鳴鋏上馬緊追嬴寒山,與越過山崗而來的四五人撞上。
那是一色的天孤人,束袖衣外套毛皮,佩彎刀戴角弓。嬴寒山猛然勒緊馬韁兩個躍步,與第一輪落下來的箭擦肩而過。
她反手一箭擦過最先那個天孤人的馬脖,戰馬吃痛,長嘶一聲前蹄揚起,周圍人不得不散開。
「左翼!」她說。
「聽到!」
明明是以一敵二的劣勢,分攻的左右的人卻在霎時間包圍了入侵者。
銀光從她手中揮出,裹挾的罡風與刀刃相擊幾乎迸濺出火星,一輪弓箭發過,那天孤弓手還沒來得及抽出下一支箭,細細的血線就在他脖頸上綻開。
黎鳴鋏長刀出鞘,刀光斜拖出一片寒色,不躲斬人,躲則斬馬,殷紅的血自刀鋒畫出一個圓弧,正與收勢的嬴寒山相合。
墜馬的那個天孤人爬起來剛剛想跑,又被一箭穿過肩膀釘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