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怎麼聽人說北方的事情,在不到三十年的人生里除了嬴鴉鴉和嬴寒山也沒接觸過多少北方人,但他卻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
好像在許久之前他曾經在這裡生活,那些記憶模糊不清,像是一陣紗一樣輕柔的歌聲,從他的眉心掠過消弭。
在進入從州境內第二天夜裡,裴紀堂做了一場夢。
夢裡的一切都斑斑駁駁,好像一張被雨淋過的畫,色彩盡在紙上暈開,變成一個一個淚痕似的點。
在這些晃動的顏色中,有一抹青色帶著輪廓,她像一支竹,像一枚孤零零的青瓷美人瓶,烏髮從這一抹青上垂下,髮絲後是蒼白帶淚的臉。
那是一位年輕的歌伎,裴紀堂沒見過她,也看不清楚她的臉。他只能看到她抱著一個紅漆食盒,盒中傳來嬰兒的哭聲。
那個歌伎一點一點地靠近他,有血從她五官不清的臉上落下來。她開始咳嗽,開始急促地喘息,但仍舊緊緊抱著食盒。
終於,這個影子走到裴紀堂面前,伸出一隻顫顫的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我兒,已經成人了。
裴紀堂被臉頰上冰涼的觸感驚醒,一隻青色的草蛉自他發間飛起,顫顫地飛出馬車的窗戶。
他怔愣地看著那小東西消失,覺得胸口傳來一陣空蕩蕩的鈍痛。
鴉鴉的母親埋在從州南的一片山里。
那位叫葉萱的女公子本來不應當長眠此處,她是招贅女,應該安葬在京城的葉家祖墳里,等著丈夫百年之後和她合葬。
但她沒有回去,嬴鴉鴉說她模糊地記得這是母親彌留時的意思。
那位貴女不喜歡京城,不喜歡離自己的丈夫孩子很遠的地方,她替自己在陸觀任職的州縣選了一處安靜的埋骨地。
如果孩子們樂意,從家裡出發兩三天就能去看看媽媽。
有出發前鴉鴉詳細的指路,葉萱的墳就很好找,雖然因為疏於打理而生出不少草,但好歹還有守墓老僕偶爾來祭拜清理一下,沒有直接被野草沒了尖。
裴紀堂帶人清理過墓前,供了香,沒敢說自己是誰。雖然葉萱死的時候裴葉還沒有關係破裂,但站在葉家人墳前,他這個姓裴的就是有點心虛。
和葉萱比起來,陸觀與兒子葉楠的下落就大海撈針了。
屠葉家是先動手後補旨意,連牢都沒讓這群人進,直接把人拎出來找了個僻靜郊野挨個斬首。陸觀雖然是葉家的女婿,但在被殺這件事上沒什麼特例,他和葉楠前腳剛剛送走還是葉蔓的嬴鴉鴉,後腳就一起在官邸遇害。
一起遇害的還有宅中所有的僕人,裴家在斬草除根這件事情上有種變態式的嚴謹,不要說雜役僕從,就是屋頭有一籃子雞蛋也要挨個搖散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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