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所以阿姊也好,裴紀堂他也好,我總覺得這世上肯定要有人欺負你們……」
嬴寒山心不在焉地笑笑,伸手呼嚕呼嚕嬴鴉鴉毛。
也算件好事吧,她想,至少沒人能欺負嬴鴉鴉了。
把黑毛黑心兒芝麻餡小鳥趕去干別的,嬴寒山回來又理順了一遍案情。
易尚和另一個女官是上個月出發的,因為下雪路滑一直耽擱了五天才第一次去礦上,這次去之後她們本來應該回來復命,但不知道為什麼又耽擱了三四天,易尚一個人第二次跟著礦場那些人上了山。就是這次上山,把她的命留在了山上。
可她為什麼上山?
案卷上有另一個女官的證詞,說是第一次上山只看了大概,沒有看礦脈走向,大小,地勢。從烏觀鷺那裡來的是個世家女孩,不太能走山路,易尚就把她留在了原地。
這話沒毛病,也能圓融前後的證詞,即使讓人覺得有一絲詭異,現在也死無對證了。
怎麼辦?臧州和這邊隔著十來天的路程,就算她嬴寒山跟川航似的一天跑幾趟,這件事情現場調查也得五六天。
人拖得起,屍骨拖不起,天氣已經開始轉暖,再過一陣子屍身整個就要融了,到時候能用的證據更少。
不知道,總之先再去看看屍體吧。
義莊的人都站在門口,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一看到嬴寒山來了,各個都像是被從雞籠里倒出來的鵪鶉,縮著脖子直撲騰翅膀。
「都站在門口乾嗎?」嬴寒山蹙起眉來,撥拉開其中一個,那人一臉「造孽啊」想攔不敢攔,只是支支吾吾地對嬴寒山比畫。
「我見的死人比你吃的米多,閃開。」
她撥拉開擋路那幾個,一進門就知道他們為什麼擋著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極為濃郁的甜味,好像新割出來的血和進蜜糖。萇濯就站在那具屍體旁邊,細小的花朵已經在他腳下開了一層。
她一進去萇濯應該就知道她來了,人形的殼子不過是給她看的花苞,萇濯站在那裡的時候,整個屋子都算他本體。花藤給她讓開一條路,嬴寒山走到他身邊。
萇濯略略抬起頭,對她笑了一下。
……嘶,挺詭異的,她已經挺久沒覺得他像聶小倩了,今天一看怎麼又有點蘭若寺味了呢。
「什麼情況?」她問。
「右手被水泡過。」萇濯說,隨著他說出這句話,有一束細細的花藤從棺材裡撤到地面,「此外,屍首被收拾得很乾淨。」
「很乾淨?」嬴寒山蹙了蹙眉,「是說擦過身嗎。」
「不是,是說指甲和傷口。」萇濯說,「裡面只有些許同樣的泥跡,其餘別無他物。」
如果勤洗手洗頭,勤修指甲,那麼指甲的確是可以保持乾淨的。但對於一個死在野外的人來說,她的指甲和身上不會幹淨。
純淨的泥水在自然之中是反常的,礦洞裡有高嶺土,肯定也有其他伴生物,也有因為雨雪長出來的青苔,她不可能指甲和傷口裡只有泥,還是毫無信息量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