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圍!突圍!那尉官嘶聲,那些下一步的計劃被風吹離了他的腦袋,現在他像是賭桌上突然醒悟的賭徒,已經不期望剩下的籌碼能翻盤,只想完整地走出這要命的賭場。
騎兵們在放箭的空隙撞上包圍圈,烏騎軍輕盈地把弓在身側一掛,不抓馬韁就拔出刀來。
她們多麼靈活,多麼穩健,那簡直不是在馬上戰鬥,是在平地上執刀而舞。
頭顱飛起,血霧在空中炸開一團粉色,被殺死的騎兵墜落下來,戰馬倒是被輕巧地歸攏進烏騎軍的隊伍里。
站在高處的第五靖看不真切,但他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這二百餘人拿自己當探路石,明確地給第五靖傳達出一個消息
她意識到有埋伏了,她不怕,狼在向獵人展示她們的兇殘和狡猾。
第五靖面色肅然,從身邊的親兵手中接過鐵胎弓,對著遠處那隊伍中最先的一點拉開了弓弦。
鋒銳碎白雪,就在破風聲逼近的一瞬,圖盧抬起頭來。
鏘。
戴在她耳側的黃金耳飾應聲碎裂。變形的黃金上沾上一滴飛濺的血。
當她伸手把它的殘餘從被豁開的耳廓上拽下來時,那頭隱藏在雪霧中的蒼龍終於動了。
大地在震顫,最前排的平朔軍騎兵輕甲持槍,重騎兵分布兩側,包裹住中軍,滾滾雪塵淹沒了馬腿,它們架著騰騰的雲霧奔騰而下,每一個騎兵都像是寶光環繞的天兵。
逃走吧,你們又能逃到哪裡去?縱使你們是最狡猾兇殘的狼群,也不可能抵過獵人的鐵蹄!
獵哨在轉急,眼前的烏騎軍再一次散開,在這一輪猛烈的衝擊中再次碎成數個部分。
誰也不知道這群天孤馬哪來的力氣,誰也不知道為何在陣線改變的同時這群士兵還能保持小單位的秩序,原本剛剛還在面前的烏騎軍忽然融了,散了,化作一群驚飛的雁鳥,又在避過衝擊的瞬間開始反擊。
第五靖看清楚了她們是怎麼回事,原本的烏騎軍裂變成數個小隊,每個小隊都配備了固定職責的戰士。
處於核心的是弓手,她們幾乎不看馬向哪裡前進,每一步都依靠同伴做指導,那雙眼睛,那雙手,那顆心,所有東西都維繫在了手中的弓箭上。
箭落得像是雨,准得像是有靈魂。那些弓手們不低頭,不看箭,不停歇,抽箭的速度快得讓人看不分明。
難道平朔軍沒有著甲嗎?可那些箭總是有力地扎進甲冑縫隙里,留下一團爆出或滲出的血跡。
兩側的烏騎軍騎兵就著甲更厚,馬上也帶了側牌。她們輕微地遊動著,忽而在隊前,忽而在隊後。不管怎麼移動,都始終把防禦最強的一面朝向敵人。
在這堅硬外殼與核心之間,用馬刀與槍的騎兵不斷變陣,整個隊伍保持著尖角似的形態,一刻也未陷入混亂。
當馬刀又一次斬落,只斬斷一段白雪時,平朔軍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