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也不明白。
第五栩回過頭,看著丹蕪王女手裡的弩。她端弩的姿勢很穩,臉上也沒了小女孩的惶惑表情。
「你父親已經死了。」她像是低吼一樣說,「你回去,縱使打贏了天孤,難道還想打贏啟王嗎?當做戰俘被抓到人家手裡,不如體面一點跟我走!我是看你對我好才勸你這個傻子的!」
她的手指壓在懸刀上:「如果你現在跑,我就殺了你,拿著你的腦袋去見啟王。我總不可能什麼東西都落不進手裡!」
這個傻子!蠢貨!沒藥救的東西!丹蕪王女確實在心裡尖叫著。
她怎麼也沒料到他真的會從車上跳下去,賭了命要往回跑。明明那隊士兵再往外走一點就會撞上她通風報信引來的啟王伏兵,到時候她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挾了他,事情就結束了嘛。
她也能得到功績,他也不用受傷不用死,這麼大點一個傻小子,到時候讓啟王給他一個安樂侯做,沒有安樂侯她就拿自己的賞賜養著他,那也一樣。
不然呢,不然要做著皇族餘孽被砍了換賞嗎?
她對他有什麼不好!
第五栩的眼睛裡閃爍著一點光。他盯著丹蕪王女手中的弩,握緊拳,又鬆開,飛快地轉身向著前方跑去。
第一支弩激發了,它擦著他的膝蓋過去,落在草地里。小世子因為它摔了一跤,隨即又爬起來繼續跑。第二支弩對準他的後心,丹蕪王女手指放在懸刀上,一直看著他跑出視野也沒有激發。
她怒氣沖沖地把它丟在了地上。
……
嬴寒山收拾完擎雲營餘下的事情,抵達後方的時候,天孤人已經退去了。
嬴寒山沒來得及參與這場驅逐,只能聽人匯報個大概。那個藏在後方的丹蕪王女被接應的人找到時滿身是傷,她說第五栩跳車逃走,折回了城中,她想阻攔卻被他打傷,只拽下他一塊玉佩。
她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小姑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讓她別裝了。
秦晝和世子栩消失了,在城中沒有找到這兩人的屍首,也沒人看到他們的行蹤,副將問嬴寒山要不要派人通緝,她想了想,也擺擺手說算了。
「徐鏡呢?」她問那些被拿住的王府僕人,他們低下頭不言不語,只有一個看著年紀長些的管事抱著盒子出來,說是王妃留給啟王的東西。
那裡面不是罵她的信,不是求情的文書,是一張畫。
畫裡有一道小小的門,一個女人站在門檻上,似乎馬上就要從門裡出來,可她的臉卻向後轉去,深深地望著門中不知什麼人。
落款只有照卿絕筆四個字,沒再寫更多。
嬴寒山拿著它看了一會,捲起來收回匣子。
「我知道了。」她說。
「這裡的事情,到這也就結束了。」
隨州漫長的雪季,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