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巧地邁過那半截斷腿,走過來, 俯下身。
「你是誰派來的人?」
躺在地上的刺客打著寒戰,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因為失血而不住地倒氣。「你是誰派來的人?」仙人重複了一遍這話,聲音清清淡淡的,好似在講一朵花是開了還是沒開。
被斬斷肢體最初的昏亂褪去,痛苦像是火一樣燒了上來。刺客猛然栽向一邊,哀嚎出聲,眼睛中倏忽閃出困獸一樣的光來,他掙扎著撲過去拽這白髮仙人的衣領,被閃了個空,又栽在地上。
「我不是誰……呃!」他斷續地號叫著,「我是來索她葉蔓命的人!」
那雙白髮下的眼睛有了波瀾,仙人淺淺蹙起眉,剛剛栽倒在地的刺客又直起身子,掙扎著去拿自己的刀:「老子今天是事不成了!但老子下了黃泉也是一條漢子!葉蔓!你不得好死!你死了也落進……呃!」
他的喉嚨被扼住,仙人臉上那片模糊的光暈忽然散去,原本只是隱藏在霧氣下的蛇露出尾巴,昂起猙獰的頭顱來。「你還有活路,」原本清淡的聲音低下去,沉下去,變成獸壓在喉嚨里的低吼,「閉上嘴,不許叫那個名字,想清楚後回答我,是誰讓你來的。」
白色的羽毛片片剝落,黑鱗在其下浮現。被扼住咽喉的人徒勞地抓撓著他的手,聲音因為呼吸不暢而斷斷續續。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咳嗽著笑了起來。活路!什麼叫活路!他主家郎君當初把所有身家都押在了葉蔓身上扶她為主,她卻一抹臉就斷送了劉家最後的血脈!
這個在劉家的莊子裡長大,滅族後一直跟在劉承業身邊的家僕睜大了血紅的眼睛。
他當然知道是峋陽王屠盡了臧州這些首鼠兩端的小世家,那又怎麼樣?那是天災!可葉蔓不一樣,他的主家郎君費盡心力找到她法承天家的證據,郎君差一點就有了從龍之功,那之後,那之後劉家就還是興旺的大家……
……都被這個女人斷送了!
他的喉嚨呼嚕呼嚕地響著,擠出來的聲音有些變形:「葉蔓……葉蔓!你不忠不孝不悌不仁!你……你做著朝廷的縣主投身反賊!你死了爺娘連喪也不守!」
氣管被擠壓成一片,最後一句話也像是嘶吼:「你這個第五望不知道和誰媾亂生下來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了,睜得很大的眼睛裡倒映出蛇的影子,一條黑色的蛇從仙人眉眼中游出,咧開嘴,露出一個血腥的微笑。
玉未成覺得自己斷片了幾個呼吸。
像通宵痛飲的最後時刻,頭腦中只有混亂的白光。在這個刺客罵出最後一句的瞬間,他居然感覺自己有片刻的抽離。當他的精神再度集中起來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
修士的力量能碾碎磐石,斷裂金鐵,但他沒有擰斷這個人脖子。扼住喉嚨的手向上,輕輕捏住脆弱的頜關節,一拉,咔嚓。
舌頭,喉嚨,還有餘下不知道應該叫什麼的碎肉,就這麼黏黏糊糊地掛在他的手指上。血從被撕裂的缺口中噴出來,濺在他的白衣上就洇成暗紅。我不清醒嗎?玉未成問自己。我清醒極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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