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寧也克制著自己,儘量不帶給陶灼這方面的壓力。
她以為,要到全球賽結束,陶灼才有心思去考慮感情的問題。
但現在她意識到,感情之所以是感情,就在於不可控。
連一向理智的陶灼,都會突然改變念頭。
聞言,陶灼停下了腳步。
她凝視著蔚寧,笑道:「因為不捨得再讓你等了。」
蔚寧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含笑揶揄:「嗯,以前比較狠心,捨得讓我等。」
陶灼:……
她乾脆上前環住蔚寧的腰,埋進她懷裡,毛茸茸的腦袋在她頸窩亂蹭:「不許翻舊帳。」
今晚的陶灼簡直熱情得過分。蔚寧愣了下,感受著脖頸傳來的溫熱吐息,頸間被這人蹭得發癢。
「不許耍無賴。」蔚寧聲音里含著藏不住的笑意。
陶灼鬆開手,後退半步,在昏暗的夜色里看著蔚寧,說:「我今天看到了一片很美麗的晚霞。然後就,有點上頭。」
蔚寧安靜地聽著,並未因為她說的話而表現出迷惑,只是眼睛一瞬也不眨地凝望她,眸光比夜色還柔和。
「我從小就在課本里學了很多對自然的謳歌,聽過很多大道理,但都沒有不期而遇的這一刻來得震撼。」陶灼稍稍仰頭,思索道,「怎麼說呢,就是在我最迷茫,最糾結的情緒低谷里,這麼好的風景突然闖進了我的視線,一下子擊中了我。」
「那一刻我覺得,生命好純粹啊,這個世界好溫柔。大自然真的很慷慨,不管我是誰,不管我從哪個世界而來,它不需要我的任何回報,就這樣無條件地治癒著我。」
陶灼抬眸望著眼前人,聲音輕軟:「我的分享欲向來不算高,但看到那片美好的晚霞後,我卻想要分享給你。這是我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分享欲。我想讓你看到同樣美好的事物,想讓你高興。我意識到,我很喜歡你,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
「然後你說,你想我了。」
陶灼抿嘴一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等我的消息,但我知道,比賽結束後的這大半個月以來,你一直在等我的回應。這片晚霞這麼美,但也是短暫的。而你卻等了我這麼久。我突然意識到,越是珍貴的心意,越不該被拖延消耗。」
那片晚霞才是真正的聖光普照,治癒著每一個見到它的人。治癒了不安的陶灼,給了陶灼一瞬的勇氣。
而蔚寧對她的愛,卻僅限於對她一人。
那一瞬,感性全面壓倒了理性。她只想要儘快見到蔚寧,立刻回應這一份無比珍貴的心意。
「說了這麼多,歸根結底其實就是,」陶灼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一時有點上頭了嘛。」
聽著陶灼這一大段話,蔚寧心裡早就軟得一塌糊塗。
她垂了垂睫,故意笑著調侃:「沒上頭的話,是不是打算讓我等到全球賽後。」
陶灼心虛地握著蔚寧手心,撓了撓:「你知道的,我這人就是糾結搖擺顧慮很多。」
「在遊戲方面你倒從不糾結。」蔚寧笑道,「因為害怕和人相處,所以才這麼為難吧。」
「謝謝你陶灼,」她突然湊近,看著陶灼近在咫尺的眼睛,「謝謝你願意相信我,主動朝我走了這麼一大步。」
她很清楚,陶灼這會兒必定沒有消除所有的顧慮。
只是因為對她的愛意占了上風,所以陶灼想要向她走過來。
蔚寧頓了頓,輕聲問:「現在的你,是不是開始慢慢愛上這個世界了?」
如果陶灼和以前一樣渴望著回家,陶灼可能不會這麼快就提出和她在一起。
陶灼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從上午遇到花店老闆這位大齡粉絲開始,她一整天好像都在被治癒。
粉絲、朋友、對手,甚至還有被她誤以為是粉絲,其實只是陌生人的乘客。
還有無私饋贈著她的自然。
這麼多的善意,她再也沒辦法刻意硬著心腸去躲避,沒辦法故意視而不見。
和她以前的世界一樣,這個世界也是很好很好的。
她已經不知不覺中植根在這裡,已經影響了很多很多的人。
她打遊戲時一句隨口的安撫,竟都在無意中打動了那位花店老闆,讓老闆記了那麼久。
蔚寧看了陶灼半晌,抬手,理了理陶灼額前的亂發,語氣很輕:「也不擔心自己會突然消失了麼?」
陶灼沉默一瞬,然後朝蔚寧笑笑:「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相信蔚藍姐會帶著我的力量好好地生活下去的。」
就像那位花店老闆,帶著對女兒的思念,很認真很認真地生活。
「蔚藍姐的生活本來就是一匹很好的錦緞,有我,是錦上添花。萬一哪天沒有我了……」
陶灼話還沒說完,蔚寧突然攥緊了她的手腕。
「誰讓你這麼想的?」蔚寧的嗓音帶著輕微的顫,在夜風中格外清晰。
陶灼怔住了。她看見蔚寧蹙著眉,像是被風吹皺的湖面。
「陶灼,」蔚寧深吸一口氣,「就算要比作錦緞,我的人生也不是成品,而是正在繡的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