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了一會兒,楸楸又開始感到興致缺缺,那種莫名其妙的煩躁漫延心頭。
不過,楸楸應對煩躁這種情緒已遊刃有餘。
第一:先轉移注意力。不去與當下的事情對著幹。
第二?她熄了車,拿上自己的保溫杯和錢包,關上車門,直奔常去的那家咖啡廳。
從醫囑上來說,醫生不建議她喝咖啡。只因咖啡會刺激中樞神經等系統,促使交感神經興奮,和她使用抗抑鬱藥的初衷衝突了。
可咖啡於她而言,宛若生命快樂水,猶如可樂水於肥宅而言,已被納入生活必需品其列。
不想退學回家,活著需要冰咖。
然而生活比影視劇更加戲劇化,她推開門要往裡走,碰巧迎面某人,更巧的是他剛好側身,與身後的人玩笑說話。
半年前的冬天,她推開門,灑了某人一身咖啡時,完全沒有想過,半年後的今天,沸反盈天的夏天,某人亦會還她一身咖啡。
場面一時半會兒處於僵持中,身後傳來一聲乾咳,楸楸回頭一看,一個身材魁梧的白人,楸楸只好閃進門內,避開到一邊,揪起自己的袖子仔細看。好在是黑衣,只能看到被咖啡洇濕這一塊要比其他黑色更黑。
再抬頭看裵文野,他倒是沒明顯變化,仍那麼冷淡,亦在看她的前襟,繼而轉移到她的臉上。
「抱歉。我賠你洗衣費用。」他說。
臉上卻全然看不到歉意。
「不。」
楸楸剛想說不用,想到點什麼,她還揪著衣服,卻仰起小臉,「你去過DC嗎?」
「哦豁,要來一場美妙的公路之旅嗎?」
一隻手搭上裵文野的肩膀,楸楸望過去,裵文野剛才回頭對話的男生。
看上去跟裵文野很熟。楸楸盯著他的面孔看,像是曾在哪裡見過,有點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男生讀懂她的微表情,卻很驚訝:「你不記得我了?」
楸楸看著他,仍然一臉空白,「你是?」她禮貌性地疑問。
「我這麼大眾臉麼?」男生訝然,看向裵文野,懷疑人生幾秒鐘,指著自己說,「曼哈頓下城,那家十九歲就可以進的夜店,你們NYU學生的常住地,你真不記得了?」
一聽就明白了,裵文野別開臉,笑了一下,可又不知道笑什麼,臉上難得有點不耐煩的情緒。
「我要走了。」他甩開華暨然的手。
「別介啊。」華暨然連忙說,忽然警惕,「你倆什麼關係?」
沒人說話。華暨然心裡咯噔一下,不好,不會吧?
他小心翼翼問:「情侶?」
「不是。」楸楸開口道,聲音很平靜,「DC,去不去?」
「那我就放心了。」華暨然拍拍自己的胸口,「去啊,走?」最後一個字是問的裵文野。
「沒空。」裵文野將溢出一點的咖啡推到華暨然手裡,掏出錢包,從里拿出一張面值二十美元的紙幣,遞給楸楸,當作是衣服的賠償。楸楸沒接,靜了一會兒,聳肩說了句好吧,而後離開咖啡廳。
玻璃門關上,華暨然有些不明所以,撓了撓後腦勺。
他突然說:「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房間都開好了,褲子都脫了,安全套都撕開了,都快要戴上了,結果突然哭了的女生。」
這演哪一出?
華暨然說:「我都嚇軟了,遇到過出爾反爾的,還沒遇到過突然哭了的,這也太像仙人跳了。我本來想跑,可良心不允許,就問她為什麼哭。」
裵文野看他,「為什麼哭?」
「我怎麼知道?」華暨然表情很豐富,他臉上就差寫著這五個字。
「你活太差?」裵文野想不出別的原因。
「滾!」華暨然給他肩膀一拳,「根本還沒開始好嗎?我都還沒開始發揮呢!」
「……算了。」裵文野推門出去。
「咋了?」華暨然不曉得他的這句話後,為什麼被接了一句算了。
「哄哄她。」
哦,搞半天不在一個頻道。
「裵文野你有病吧?四月哭的,你六月才哄,這消息是不是太滯後了?而且你誰啊,憑什麼哄人家?」
華暨然無語跟出去,看到裵文野正敲一輛車的車窗,車窗降下來,裵文野一手扶著車頂,為進入車窗框起來的畫面範圍內,腰背微微馱著,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似乎在說什麼,聽不清。
服了。
想到剛才這倆人的氣氛,如此僵持,也不是很熟的樣子,華暨然搖搖頭,走過去,想緩解一下氛圍。
結果剛走近,便聽到女生脆生的聲音說:「我們可以試試在車上,我也可以讓你走後門,好不好?」
華暨然一個飛快轉身。站定。傻眼。
靠。
這條街道人來人往,誰也不關心他。
靠。
裵文野也太有福氣了吧。
靠!
「First?」
幾米開外,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