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散人是宫廷画师,一向得宠。
当夜,姚岸收拾包袱,趁夜离开。走之前,言之凿凿让她在家中等待。
姚岸离开的第三日,城中所有画师全被抓去大牢受刑。
他们受刑半月,却未供出她。一来她是江浮笑笑生这事,仅几人知晓。二来与她相识的书画斋掌柜守诺,直到奄奄一息,仍闭口不言。
半月后,姚岸迟迟未归,她在家中坐立难安。
有一日午后,烈日灼灼,无风无雨。她没有等到姚岸,却等来了太守与捕役。
入狱当夜,江浮笑笑生所绘的所有春画,摆满了牢房。太守让她一一辨认,她辨出自己的九十九本春画,又认下了牢房中的所有春画,“我听太守说,等我认完,还要继续抓人来认,直到世上再无江浮笑笑生这个人。”
她不想再连累其他画师,只能咬牙认下所有春画。
太守见她认罪,便吩咐狱卒用刑。
直到死,她再未见过姚岸。
直到死,她还在担心会不会连累爹娘兄嫂,连累他。
可惜,她近日方知,原来出卖她的人就是姚岸。
秦家宅子檐下有灯笼亮起,一行人踱步回房。
快到分别的路口,孟厌提议:“我们明日去找找当年的真相,如何?”
崔子玉想拒绝,毕竟她已死百年。
所谓真相与清白,于她来说,早已不重要。
不曾想,身边的月浮玉一口答应,“行。明日卯初,本官在门外等你们。”
“月大人,不能晚些起吗?”
孟厌眼角泛红,祈求般望向他,“我如今是凡人。前些日子昼夜颠倒,我已清瘦不少。”
月浮玉面不改色:“你今日早些安寝便是。”
说罢,他疾步离开,说是要回房算算地府上月的俸禄。
几人四散回房,孟厌与崔子玉在床上辗转反侧。
须臾,两人双双起身。对视间,孟厌先开口,“我饿了,我去东厨找找吃的。”
崔子玉揉揉手腕,“多日未修炼,我去后院练剑。”
两人各自穿鞋披衣出门,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孟厌见崔子玉离开,赶忙掉头,跑去后院找姜杌。跑得太急,她在转角处撞到一人。
好巧不巧,此人正是崔子玉。
“哈哈哈,真巧啊。”
一句寒暄完,一个继续往东一个继续往西。
孟厌蹑手蹑脚摸到姜杌的门外,房门虚掩,她推门进去。
姜杌仅着一层单薄中衣,半躺在床上,无语问道:“至于吗?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今时不同往日,我如今是七品官,得时刻注意些。”孟厌自从得知自己升官,私下已将七品官能做与不能做之事,问的明明白白。
她清楚记得,其中有一条便是:不可养跟班。
夜风顺着半开的轩窗吹进来,孟厌抱紧胳膊,钻进锦衾,“你找我做什么?”
适才回房前,姜杌一再说有事找她,让她今夜务必来房中一叙。
“想你了。”
孟厌哼哼唧唧将脸埋入衾枕,“你没听月浮玉说吗?明日卯初便得出门。”
姜杌恼了,隔着衣衫,一口轻咬在她肩上,“往日在地府,我让你上进些,你骂我多管闲事。如今成了七品官,整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便算了,还想抛弃我?”
蜡烛不知何时已被秋风吹灭,孟厌撑起身子,伸手去寻他的怀抱。
直至心跳和鸣,她躲进他的怀里,“没想抛弃你,我夜里忙着写成亲文书。”
“算你识相。”
“你快些,别耽搁我升官发财。我前些日子已暗暗立誓,好好做官,好好为仙……”
女子絮絮叨叨在说,语气似是撒娇又似埋怨。
爱意再无法抑制,姜杌从背后环住她,沿着女子的膂骨,一路渐渐燎原。
难以言表的迷离感,似呼啸的萤火,一阵阵从她看不见的四面八方涌来。
孟厌慌乱地捏着帐幔,断断续续,嘶哑着嗓子催他,“我是你主子,你每回总慢腾腾欺负我。”
茫茫夜色,帐幔垂下,透不进一丝光亮。
妖的好处在此刻尽显,姜杌半撑着身子悬在孟厌上方。入目所及,是女子微微泛红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