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着赵全根家的一户人家,有几人端着饭碗出来凑热闹,附和着男子的话,“她整日胡言乱语,你们别听她乱说。”
更有甚者,指责妇人曾经溺死自己的儿子,“她疯起来,连自己的儿子都杀了。”
孟厌与崔子玉面面相觑,只好放手,任由男子拉着妇人离开。
等两人一走,孟厌牵着崔子玉正欲回去。有一个女子喊住他们,“你们是外乡人吗?怎会来赵家村?”
孟厌回头,见是一个清秀的女子,便将月浮玉的那套说辞讲给她听。
女子俏生生点头,热情邀约她们二人,明日去镇上看热闹,“我叫赵翠音,明日镇上有戏班唱戏,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孟厌应好,指着崔子玉道:“我叫孟厌,她是我义姐,叫崔子玉。”
赵翠音与她们约好去镇上的时辰后,端着饭碗,欢呼跑走。
“孟厌,进来吃饭。”
“来了。”
不大的桌子,摆了整整一桌的饭菜。
赵全根抹着头上的汗水,不停招呼几人,“你们快吃。”
席间,孟厌问起被绳子捆住的妇人,“赵叔,为什么要拿绳子捆她呀?”
赵全根浅酌了一口酒,娓娓道来,“她叫季惠娘,是赵和家的。原先挺贤惠一个人,七年前生了个小儿子,不知怎么,就疯了!逢人便说不认识赵和。有一日,趁赵和不注意,还把小儿子溺死在水缸中。”
闻言,众人大吃一惊。
孟厌心觉妇人没准是生了什么怪病,“她家的人,没有带她去看过大夫吗?”
赵全根招呼几人吃喝,而后幽幽道:“看过。赵寅孝顺,为了疯娘,没日没夜在外面干活,请来不少大夫和道士登门,都没用。为防她跑丢,赵和只能捆住她。”
赵寅便是疑似沈修荣的男子。
若赵寅真是沈修荣,季惠娘或许不是犯了疯病。而是察觉到自己的枕边人,还有亲生的大儿子,已经被人夺舍。
这夜临睡前,月浮玉找到醉醺醺的赵全根,又塞了二两银子给他。借口看戏为由,打算在赵家村再多留五日。
赵全根收了银子,满脸堆笑,“过几日是腊祭,你们不如看完腊祭的热闹再走。”
“好啊。”
月浮玉回房,与另外四人商议,“赵和与赵寅这对父子,极为可疑。”
倚在窗边的姜杌,从窗缝里瞧见对面房中,隐隐绰绰的两个身影,“沈修吉天生缺魂,身子差,仙人血治标不治本。不巧,这位赵遂生,身子也差。”
赵全根在伙房忙碌的时候,他曾溜去伙房找他。
一番套话,姜杌发现如今这个二十二岁的赵遂生,大有问题,“赵遂生十五岁前,身子骨尚好。是十五岁那年,突然生了一场怪病,身子自此变差。”
“奇怪的是,赵遂生在家休养半年后,身子骨又好了不少。直到折丹走前半年,他的身子再次变差。”
顾一歧思忖后道:“你是猜测,赵遂生是沈修吉?”
姜杌盯着对面紧闭的轩窗,“我今日在堂屋,偷偷观察赵遂生。他看似盯着水缸,实则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赵寅、赵和、赵遂生。
这三人身子中的魂魄,也许就是消失的沈炎、沈修荣与沈修吉三父子。
孟厌:“还差沈禹与沈鸢两父女。”
崔子玉记起赵翠音,“赵栝的大女儿赵翠音,约我和孟厌明日去镇上看戏,我们找她套套话。”
五人各自定好明日要做的事,崔子玉与孟厌去到另一间房,据说此房曾是折丹的房间。
这间房挨着赵遂生,隔音差,依稀能听见赵荣余大喊大叫的声音。
孟厌奔波一日,沉沉睡去。
今夜的梦中,她的身子轻得似一阵烟雾,漫无目的飘荡在半空中。
梦里,她最后躺在一片野花丛中,周身白雾萦绕。
卯时末,崔子玉被孟厌伸过来的手吓醒。一睁眼,孟厌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袖往后扯。
崔子玉一把推醒孟厌,“你怎么了?”
孟厌迷糊糊起身,拍拍脑袋,直喊难受,“做了一宿的梦,头痛。”
两人皆心有余悸,索性离榻梳洗。
推门出去,村中晨雾弥漫。
姜杌本在院外,听见走动声,过来瞧了瞧。一见是孟厌,心觉稀罕,“难得见你起这么早。”
孟厌瞪了他一眼,“我……一贯勤勉上进,你少污蔑我。”
“走,我们去后山走走。”
孟厌回房披了件外袍,路过伙房,顺手拿了一个馒头,再随姜杌去后山。
时至冬日,山中并无猎物,行走间,全是枯枝落叶被踩断的咯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