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紀平瀾畢竟是紀平瀾,其他學員感恩戴德之餘,他卻沒有被假象所蒙蔽,因為當他跑的快斷氣的時候,他分明看到遠處何玉銘在津津有味地欣賞他們的慘狀,似乎還帶著奸計得逞似的笑容,那鏡片後陰險的眼神,仿佛在說:ldquo跟我斗,整不死你小樣兒的。rdquo
沒錯,自己等人畢業後仕途怎麼受影響關他一個教官什麼事?與其等他們畢業以後吃暗虧,還不如就在眼前看著他們死去活來的慘狀來的舒心。再說動動嘴皮子就能給校長留下個好印象,又能賣人情給學員們mdashmdash什麼叫陰險?這不叫陰險還有什麼能叫陰險?!
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具有他這般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毒辣眼光,於是紀平瀾在新學員中間的權威首度遭到了挑戰。
ldquo其實何教官這人挺好的。rdquo共犯甲張安路小聲說。
ldquo好個屁!rdquo紀平瀾拍案而起,氣勢洶洶,ldquo拜託你們偶爾也動動腦子想一下啊,為什麼我們之前這麼整他,每一次都又沒有結果又沒有動靜,你們當他傻的嗎?他明明就知道是我們在整他,只是故意不說,等我們放鬆警惕了再突然給我們一下狠的,然後又回過頭來假惺惺地幫我們求情。我算是看錯他了,這廝就不是我們一開始認為的那種生活不能自理的書呆子,他根本就是個深藏不露的奸人!rdquo
張安路今年二十八了,卻被小他九歲的紀平瀾吼的一點脾氣都沒有,縮了縮脖子小小聲地說:ldquo那個啥helliphellip至少他上課上得不錯。rdquo
這一點倒是真的,即使帶著深刻偏見的紀平瀾也不得不承認,何玉銘的學問還是不錯的。他可以直接拿著德語教材給他們上課,什麼ldquo步炮聯合作戰rdquo、什麼ldquo海陸空立體戰線rdquo,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他不光是講課本上的東西,還經常引用一些古今中外的戰役戰鬥來印證一些軍事理論,什麼拿破崙啊凱撒啊亞歷山大啊英國皇家艦隊啊,之前聽都沒聽過的名詞一個勁地往外冒,學員們聽不懂,他就耐心地解釋一遍,把一堂課上得像是在開故事會,甚至連古老的三十六計孫子兵法都能偶爾拿出來放在事例里用。
不光如此,他還動不動就在黑板上劃拉出簡單的地圖,然後出一些ldquoA軍300人駐紮山上,有武器彈藥多少多少,B軍700人從山下走過,有武器彈藥多少多少,如果你是A軍指揮官,你怎麼打?rdquo之類的題目,然後對每個學員提出的方法進行點評,當然偶爾還伴以對學員智商的諷刺和所屬物種的質疑,只有紀平瀾看出何玉銘是真的把學員們當猴子在鄙視,其他被罵的人都覺得自己是被調侃而不是被侮辱,整個課堂也總是因為這些雞鴨魚肉豬牛馬羊之類的玩笑處在一種很是活躍的氛圍下。
沒有多久,軍事理論課就一躍成為最受歡迎的課程,學員們因流言而起的輕視之情也全換成了對何教官滔滔不絕的崇敬,最後同仇敵愾的一個班級里只有ldquo倒何聯盟rdquo的幾個核心成員還在負隅頑抗,而這件事情顯然已經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ldquo何教官真的挺好的,要不我們不整他了吧?rdquo李亦亭站在一個安全範圍之外說。
ldquo就是,厲害的跟諸葛亮似的,要整也整不過啊。rdquo錢虎也來應和。
於是張安路底氣也足了一點:ldquo說起來我們一開始是為什麼要整他來的?rdquo
ldquo繡花枕頭,靠關係進來的唄,不過這麼看來也不全是靠關係啊,至少人家本事是擺在那兒的,那我們還整他幹什麼?rdquo
ldquo不是平瀾說要整他的嗎,我對教官可沒有什麼不滿。rdquo
ldquo我也是啊,我老佩服何教官了。rdquo
ldquo那我們就更不應該整他了。rdquo李亦亭做出總結並用一種ldquo我們反正串通好了你看怎麼辦吧rdquo的眼神看著紀平瀾。
紀平瀾:ldquohelliphelliprdquo
這場不見硝煙的戰爭最終以紀平瀾方的全員反水譁變告終。
ldquo何玉銘,我跟你沒完!rdquo地位和自尊遭受雙重打擊的紀平瀾恨不得咬碎滿口鋼牙。
咬牙歸咬牙,紀平瀾的軍事理論課成績卻實實在在地名列前茅,一來他真的挺聰明,底子又好mdashmdash畢竟是大學生,比起多數只有中學文化的學員來,聽的懂也理解的快二來他本著ldquo研究對方弱點rdquo的精神認真在聽課。年輕氣盛歸年輕氣盛,他可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這些東西學來大有用處,他又何必為了個何玉銘跟自己過不去。
不過盯一個人盯的久了,紀平瀾也慢慢地看出一些不對勁來。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好像何玉銘的存在總跟周圍的一切有種隱隱的不搭調,不知道是不是留洋回來的人都會給人這種感覺。
觀察了很久以後,紀平瀾勉強將那種不搭調歸納為四個字:ldquo漫不經心rdquo。
島外發生了學生遊行,學員們熱血沸騰的時候,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