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亭以為他真生氣了,語氣就軟了下來:ldquo好了好了,大家都走吧,她們也快上課了,真是helliphellip掃興。rdquo
紀平瀾的思緒一團混亂,都不知道該想什麼,他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態度攪了大家的玩性,稍有些過意不去,正忸怩著是不是要道個歉什麼的,錢虎他們已經跟發現新大陸一般嚷嚷起來。
ldquo唉皮猴子你老捂著臉幹什麼呀,裝深沉啊?rdquo
ldquo關你屁事,爬開爬開!rdquo
ldquo反了你了!爪子拿下來我看看,嗬~還敢反抗?哥兒幾個,幫忙!rdquo
他們七手八腳地把李亦亭的手掰開,頓時笑成一團,原來李亦亭的表妹被這麼多人圍觀調笑,一氣之下在他臉上撓了個花。
一臉陰鬱地回到學校以後,紀平瀾鑽到寢室蒙上被子,誰也不搭理了。
幾個要好的學員象徵性地過來慰問了一下,被他吼了幾聲滾就乖乖滾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紀平瀾今天會這樣反常,就像誰也想不到那句ldquo爭風吃醋rdquo會刺激到他一樣,他們不會懂的。
紀平瀾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性向不正常,十五六歲的時候一起玩的男孩子們懵懵懂懂地開始想女人,他卻滿腦子想著男孩子們光著身子在水裡撲騰嬉戲的樣子。
也不是討厭女人,就是對那些軟綿綿柔弱弱的身體完全提不起興趣。
他知道這是不正常的,不應該的,可他總也管不住自己的想法。
最後他只好想,算了,那就試著找個男人吧,如果對方也願意接受他的話,他們也是可以像尋常夫妻那樣恩愛的,雖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給別人一個名分,但他一定會全心全意地對那個人好,就像對妻子那樣,好一輩子,即使對方年老色衰也不離不棄。
由於在這方面的見識有限,紀平瀾免不了地把心目中的ldquo那個人rdquo想像成了戲子小倌之流會被有錢人包養的男人,此前他從來沒有客觀理智地分析過,像他這樣好強的性格,又怎麼會喜歡那種女人一般嬌柔軟弱的男人呢?
於是現在毫無心理準備的他只能咬著被子暗自懊惱,他對誰有想法不好,怎麼就偏偏看上那個陰險狡詐、麻木不仁的傢伙呢?
但他又確實是一看到何玉銘跟別人親密就很不舒服,這若不是嫉妒,還能是什麼?
如果他真的喜歡何教官,那只能是不折不扣的自討苦吃,因為對方也看上他的概率,恐怕跟大晴天被雷劈差不多低。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晴天根本不會打雷。
何玉銘跟他年齡相近,卻是他的教官,他的師長。
何玉銘還是市長家的少爺,師長的弟弟,紀平瀾只是個鄉下小地主的兒子,還是被趕出家門的。
何玉銘氣質高貴,斯文秀氣,是全校公認的帥哥教官,紀平瀾頂多只能算個五官端正,再往好聽了說英氣凜凜,總之稱不上俊美。
何玉銘的價值觀跟他南轅北轍,紀平瀾即使有心與他爭論往往也只是自取其辱,論學問論頭腦,他在何玉銘面前都笨得像只真正的狒狒。
還有最重要也最無法逃避的一點,他們都是男人。
紀平瀾更是清楚,何玉銘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他mdashmdash哪怕僅僅是作為學生,他在何玉銘的心裡也毫無存在感。
所以就算他真心喜歡何教官,又能怎麼樣?他管不住自己的思想,至少還能管住自己的行為。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這份感情他自己知道就夠了。
反正過幾年何玉銘就會跟某個身家差不多的千金小姐結婚,就像那個女學生一樣,年輕、漂亮、洋氣,一看就是出生不錯的姑娘,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他們會穿上時髦的洋婚紗,在教堂里由洋神父舉行婚禮,再生幾個像他一樣漂亮的孩子,然後每天悠閒地喝著洋咖啡看著報紙,對跳舞回來的老婆說:ldquo看,他們果然打敗仗了。rdquo
而紀平瀾和其他傻不愣登的狒狒們將奔赴戰場挨槍挨炮挨轟炸,或許死得壯懷激烈,或許死得默默無聞,許多年以後何玉銘也許還記得剛當教官的時候曾經有個學生老跟他作對,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個學生的名字。
這才是他應得的結局。
紀平瀾想著想著,有些心酸,晚飯也沒有吃,就睡著了。
夢中有些記憶凌亂地浮現出來,先是小的時候在老家書房的閣樓里偷看到的龍陽版春宮圖,只是畫裡姿勢詭異的男人們好像都長著他中學某個同學的臉。
他曾喜歡過那個同學,也說不上為什麼喜歡,就是覺得他看起來白白嫩嫩怪可愛的,他把心裡的煩惱告訴了一個朋友,然後那個ldquo朋友rdquo當笑話一樣地告訴了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