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開始上課前,蔚教官似乎說過,他闔上眸子,靜靜回憶,蔚起清冷的音調在他的腦海中重演——「我與你們喻教官一樣,也並不提倡在實際戰場上的個人英雄主義。」
不,應該不僅於此。
還有什麼?
應該還有什麼……
亞希伯恩摁住額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下一刻,終端內傳來了宛如夢魘一般的集體通報。
零:「『洛可可』、『蓮花』、『蜂鳥』,『藍尾翠』,確認陣亡。」
此刻,眾人各自從彼此瞳孔中望見了駭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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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點二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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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洛可可』、『蓮花』、『蜂鳥』,『藍尾翠』,確認陣亡。」
傾聽著語言播報的蔚起正在隨意把玩著自己手中的軍刀。
銀白的刀刃翻飛於他的指尖,流動閃爍著銳利無聲的冷光,輕鬆且靜默地切斷了飄零擦過的飛葉,截然而斷,瞬息成雙。
零:「『提爾』,確認陣亡。」
當在場的最後一位學員的全息投影確認陣亡,他的精神絲也很快從四周緩緩收回,密林中再沒了生息。
做完了這一切,他靜靜倚靠於樹幹之上,呼吸平靜。
——「你太習慣保護別人了。」
此前言云鳴的話語猶迴蕩於他的耳旁。
保護?
蔚起泛著冷清涼意的目光掃過四周。
全息模式下,雨林叢生,藤蔓迴環;地圖的一切數據信息來源於他曾經踏足過邊境線上的原址行星,甚至他便是數據收集人之一,場景模擬得無比真切寫實,連收割生命的感覺都仿佛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死蔭之下,悄然無聲。
心底於無人寂寂處。
——「上校。」
——容顏姣好姝麗的青年悄悄抬眸,眼角的一點驚鴻,硃砂淚痣,欲滴欲墜。
——「我……」
蔚起的思緒到此而終,靜若止水,遏制自己,也遏制住了百分之百的信息素契合本能,不再繼續深想。
他指尖的刀尖一頓,繼而側翻,利落的在他的指尖翻飛起銀白如蝴蝶振翅般的刀花,不過晃眼之間,軍刀便已經堪堪回到了刀鞘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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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為什麼會這麼說。」莎莉耳尖泛起了淺淺的緋紅色。
瑰寶,這個詞彙有些言重了吧。
勞倫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金色的眼鏡鏈條隨著他的動作閃爍著細碎的光,他微笑道:「沒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所以有感而發罷了。」
「莎莉,你方才提到了Omega困境類似於古地球時期的女性,那我們不妨從這裡來看看問題的角度。」他看向眼前擺弄著觸控筆的女孩,「我們都知道,ABO三性社會為主導是在星際時代時期,源於人類本身的生物演化,而地球時期,人類依然處於由男女為主導的雙性社會。」
「是的。」莎莉點頭,「這是常識,義務教育時期會詳細描述。」
勞倫斯:「可是又感覺並不雷同,是吧。」
莎莉:「嗯。」
「莎莉,你知道的。」勞倫斯的意味有些幽深,「群體與群體之間是會爆發矛盾的,尤其是智慧生物之間,只要是可以被區別而出的群體,在長期的共處中,矛盾,是絕對無法避免的。」
「這很正常。」莎莉笑了,「哪怕只是兩個人,都無法做到完美的絕對理解與認同。」
「人類在兩性社會時期,兩性之間的摩擦與矛盾便從未休止,不公與不當時時常有,不論男女。」勞倫斯淡淡道,「哪怕結束了封建社會時代,對於女性的隱性壓力依舊存在。」
莎莉的歷史學得不錯:「但是其實也在逐漸變好,不是嗎?光影共生,我們無法斷絕,但……我想,一分為二辯證看問題,有溫度的解決問題,我想至少是我們能夠主觀辦到的。」
「很美好的想法啊。」勞倫斯微笑著著用指尖敲擊著精裝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硬質封面。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可是,如果人人都可以做到理智辯證、且富有同情善良的話,那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的悲劇與中傷呢?」
莎莉:「因為善良太難了,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更有立場相對——視角問題其實也是立場問題,簡老師說過『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比如說……對於我來說香甜的牛奶,對於腸道脆弱幼貓便是可能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