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遵守命令,遵循安排,遵循規則,卻又執拗的規則的不近人情處之外,搭建起了一片自己所能及的小小天地。
規則不容,人心默許。
「沒必要告訴他們,他們恨我的原因是因為我殺了隊長,我做這些沒有改變這個原因,他們也沒必要改變。」蔚起平靜地說道。
慎獨一輕輕的切了一聲:「真是多餘擔心你,明天就要上星艦了,每年的太空巡邏期好幾個月,駱將軍擔心你,才讓我來看看。」
「抱歉,麻煩你了。」蔚起回頭,「謝謝。」
「哎,蔚少爺有人關心真好,不像我們,心碎了,也只能抱著單身的自己哭唧唧。」慎獨一浮誇的翻了個白眼,拍了拍蔚起的肩膀,「走走走,罰你請我吃飯!安慰我受傷的心靈。」
「嗯。」蔚起點頭。
「別走回駐地那條路,那邊的飯我都吃的快吐了。」慎獨一拉著蔚起刻意繞了遠路,「換點新鮮的!」
蔚起格外好說話:「好。」
慎獨一當然不是吃膩歪了那些常去的店面,只是想避開些人,自從陳爍那件事以後,蔚起的軍銜不降反增,平白給蔚起造成了不少麻煩。他不知道知到底是哪個大聰明腦子抽抽了,才幹得出來這種討人嫌的事兒。
圖南星,基本上在此前五到十年之內的駐地新兵都經受過陳爍過手調教,幾乎誰都對陳隊長有著感情,經此一役,雖然不會有人完全去責怪動手蔚起,但軍銜不降反增這件事情一出,多少看得讓人有些不太舒服,隱約之間,就把身處在風暴中心的人架在了火上烤。
至少除了少數一部分人以外,大家和蔚起的關係都有點子緊張的微妙。
雖然都是些大老爺們兒,但是還是免不了明里暗裡的不滿和排擠,人心瑣碎,細細微微地隔著一層,無論如何也戳不破,讓人心煩。
這樣想著,慎獨一在心裡第9999次,再度譴責了那個一拍腦袋的大聰明!
也不知道是誰家看上蔚起背景想要討好賣乖的傻子!特麼賣好也不知道看個情勢嗎!!他詛咒這個人以後拍所有的馬屁都會拍到馬腿上!!!
「哈切!哈切!!」謝成嶺搓了搓自己的鼻子,不知道這沒災沒病,也不冷不熱的,怎麼就打了兩個噴嚏?
「感冒了?」案牘勞行的小梵檢察官終於把腦袋從一疊又一疊厚厚的卷宗里拔了出來,「要不一會兒去開點藥?」
「不,不用。」謝成嶺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你也該下班了吧,梵檢查官!這都幾點了?星聯檢察廳加班的加班費還不夠你一頓飯錢呢。」
梵生春:「這個案子,我怕夜長夢多,想趕緊給他結案了。」
謝成嶺把頭伸了過來:「我看看,接受私下和解……銀朗川……這也不算什麼太大的案子吧,不就是老婆和一個有權有錢的大官跑了,自己不甘心結果還被反覆為難的事兒嗎?不著急,結果改不了了。」
「現在這個發展很正常,兩邊各退一步,你拿錢我拿人,闔家歡喜啊。」
「謝少爺!你給我滾一邊兒去吧!」梵生春被謝成嶺這種滿不在乎的語調給激怒了,抄起自己辦公桌面的法條參考書,毫不留情地砸像了他的腦袋,「你這是幹了多少欺男霸女的事兒才會覺得正常啊?」
「可這個就是很正常啊。」連連躲避、還是被梵生春砸得滿頭是包的謝成嶺一臉無辜,「你這麼心慌,要趕緊結案是幹嘛,這不是大局已定了嗎?」
「銀朗川會撤訴我不奇怪,現在可以拿到經濟補償也好。」梵生春坐回了位置,「我只是有點不放心,他們家在中央星系沒有根基,我和他聊過了,勸他帶著兒子換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去,現在在中央星系得罪了權貴,仰人鼻息,一時半會兒不出事,以後難免被人看在眼裡。」
謝成嶺:「你擔心他們遭報復?」
梵生春默默點了點頭:「嗯。更何況他還帶著一個孩子,前程大好的,別平白無故地因為這些事情被耽誤了。」
「還是你操心的多。」謝成嶺聳聳肩,最後還是無奈的坐下,等著這個人加班完。
他無聊的東翻翻西看看,目光隨意的掃過了銀朗川的資料,家屬那一欄,兒子那邊填寫的是——
銀思遷。
謝成嶺並沒有把這個名字放在心上,很快,就甩到了九霄雲外去,開始漫無邊際的在大腦里打發時間,無聊的思考今晚的月亮有多圓。
就像他不放在心上——
明月星辰的清輝下,芸芸眾生是怎樣撲撲朔朔的掙扎著。
「爸,爸……爸……」渾身是血銀思遷推了推男人,試圖喚醒他,可男人雙目緊緊的閉著,血和泥混雜在一起,凝結成皸裂的殼,然後一片一片、難看的碎下來。
男人背著光:「他已經死了。」
「我要帶我爸去醫院,我要帶他去醫院,你讓開。」銀思遷甚至顧不上自己那條被打斷了的腿,艱難的撐起自己的身體,想要把男人背到自己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