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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佐吻上了此刻的索蘭。

唇舌之間,他反覆磨碾著他的絕望。

「就是應該這樣,沒有誰應該比你自己更重要才對,同樣的事情,如果是你,你早就應該死了,你活不下來的,現在,你們都活著了,你沒有錯,這才是利益最大化。」

恩佐含糊的吻落了索蘭無知無覺的淚。

「你才是最該死的人。」索蘭指尖完全陷入了恩佐的血肉里,「我也是,我也該死,我們都該死。」

他的名額被取消了,他被學校開除了,他嘗試過經商,他被丟進過監獄,也嘗試過逃,更嘗試過死,這個過程,也是恩佐馴化索蘭的過程,他永遠都在不斷加重砝碼。

索蘭誰都不能相信,誰都有可能賣了他,因為伴隨著恩佐在他身上打下烙印越久,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值錢。

他最終放棄了,接受屈服過著一生,考慮等恩佐對他完全喪失興趣最好,自己就帶約蘭達走,逃的遠遠的,這輩子也不會再回中央星系。

至少,因為恩佐對自己有意可圖,所以那些人不放過他,那麼,應該和約蘭達無關吧?自己妹妹可以安全的長大吧?

約蘭達離開的那一剎那,索蘭諷刺於自己的天真,蠢啊,太蠢了,他怎麼會那麼蠢?這個世界,哪裡會有刀俎同情魚肉的謬論?

他想殺了所有人,所有人。

可是,這個所有人里,不應該包括簡秀才對;索蘭把自己喜歡的人丟下了,拋於身後,留於烈火,溺於構陷,苟於冤屈。

明來暗往十一年,至此,從未再見。

「我該下地獄,我才應該死,你也該死,憑什麼我要遇見你,憑什麼我要被你看見!憑什麼……我只是想活著,活得更好一點,有什麼錯,我如果不竭盡全力,我和約蘭達早就死了,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努力了……我也該死啊,我的妹妹……她還那么小,她什麼錯都沒有……為什麼也要死啊。」

索蘭掐上了恩佐的脖頸,被扼住咽喉的是恩佐,呼吸短促、渾身顫抖的抽搐著的卻是他。

「不是說死亡都是公平的嗎?憑什麼這麼逼我?我要怎麼後退!我要怎麼退?我為什麼要退?」

「我憑什麼不能殺了你?我憑什麼不能殺了你!我為什麼……不死在十九歲?憑什麼……我要……遇見你?為什麼偏偏就是我?」

「恩佐·科斯塔!你告訴我!我到底是有什麼不可饒恕的罪孽!才必須活該遇見你?」

憑什麼!我不能喜歡他……

氧氣越來越稀薄,眼前模糊的範圍越來越大,恩佐沒有阻止索蘭,放任他此刻的癲狂與憤怒。

直到全身機能被壓抑到了極致的最後一刻,他才掐住索蘭的手腕,不輕不重的摁了一下,逼他鬆開了自己,咳嗽幾聲,壓下來了身體內部瘋長的窒息感。

虛偽和沉默是一個政客的必修。

他學的很好。

「……索蘭,我的母親不愛我,我的父親也是,因為我們生存環境不需要那種東西,他們可以有很多床伴,任何感情需求都可以隨時招之即來。」

「我不知道愛具體是什麼,有什麼意義,家人有什麼意義,婚姻有什麼意義,我的存在不是兒子,是科斯塔家的繼承人,他們需要一個繼承人,這是一開始就註定的。」

在這之前,他翻閱完了自己通過任何渠道、任何手段可以找到的簡秀的一切人生履歷。

不怪索蘭會喜歡上這個人,真的不怪索蘭會喜歡上這個人,他想,論出身,他應該和簡秀相比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更優渥,科斯塔家族對自身地位的固化是不擇手段的,遠遠達不到簡家那麼懷柔。

簡家夫婦都很愛他,他擁有很多愛,很多財富,所以他可以隨時大方的分享給任何人,因為不缺。恩佐想,他無論如何也學不會二十餘歲時候、簡秀的美好模樣。

「你沒有罪,也不應該有罪。」恩佐扣住索蘭戴著戒指的手,像是在扣住最後一道防線,「有罪的是我,不是你,我爸爸是科斯塔家的怪物,媽媽是選擇了科斯塔家的怪物,我是科斯塔家出生的小怪物,然後長大了,成了新的科斯塔家主。」

「但是,索蘭,你不用和我們一樣。」

「你不用是怪物,你喜歡他,你愛他,對嗎?」

胸口很痛,沉重,默然,細碎,塌陷一樣的痛。

在不可名狀的怪誕里,恩佐滋生著一種狂熱的欣喜。

我愛你,我愛索蘭,我學會愛了,我終於學會愛了——哪怕索蘭不需要而已,從爛泥里捧出來的真心,沒有誰稀罕的。

恩佐想起來了,如果再早些,早到初見索蘭的那一刻,早到他尚且沒有再轉過頭以前,他看見了索蘭,他就應該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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