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慈跟田辛說過:「我兄長喜歡和平。」
偶爾有空暇發呆時,景慈便會想起言悅。他總是喜歡從言傳旬口中聽到有關哥哥的事情。
當初帝國聯盟要言傳旬將景慈交出去,所用的託詞是:「小景對帝國聯盟有多重要言將軍是知道的,我們絕不會損害他的健康。可是我們需要更多的他。」
言傳旬一口回絕:「人形武器是種畸形,你們只看到我的孩子所向披靡無堅不摧,卻從來沒考慮過他要忍受怎樣的痛苦。每個人的信息素基因鏈都是很私人的東西,小景的尤其是。」
帝國聯盟代表皺眉道:「言將軍這是要抗命?」
言傳旬毫不讓步:「如果你們說是,就是吧。」
帝國聯盟代表沉默許久,再開口語氣緩和許多,說:「言悅死在星際聯盟,這件事情不能善罷甘休。我們能發動戰爭替他報仇,給他一個交代。」
打著言悅的名號,干一些傷天害理的行為。
身為帝國聯盟的人,言傳旬並沒有把臉撕破。他傷感地搖頭哂笑,頗為體面地拒絕說:「那不是我兒子的遺願。」
「......我兒子喜歡和平。」
否則他不會因為害怕兩國交戰不曾向身居高位的親生父親求助,也不會因為害怕兩國民不聊生而甘願深埋地下化為白骨。
這個孩子善良,並且善良沒有生出爪牙,所以顯得他蠢笨。
言悅的遺願不是戰爭。
言悅喜歡和平。
「......我兄長想要和平。」這天,景慈又說道。
前線鮮有建築,所以時常黃沙漫天。看不清太陽的方位。
戰火四起,鮮血橫流。帝國聯盟的上將廖禹不知道看出景慈有什麼心思,本應對準星際聯盟的槍口突然調轉方向對準景慈。
田辛目光倏地凜然,千鈞一髮之際拽離景慈,接連幾槍轟了廖禹的腦袋。而他的喉嚨也被槍火擊中,幾乎爛掉半個脖頸。
「別說話,不要著急。」景慈說。他源源不斷的信息素如萬能良藥那樣裹挾住田辛,血液迅速流失的田辛失去行動能力。除了吐血就是感受被轟爛半個脖頸的真實痛感,他幾不可察地眨眨眼表示聽到景慈說話。
景慈又說:「你不會死。田辛,我們緣分已盡,以後你不必再照顧我。」
「你不屬於帝國聯盟,沒有我你會死在這裡。等這次戰火告一段落,你就和小景回去。」
「我知道你在帝國聯盟待的這10年是委屈你,等你回去後星際聯盟也不會馬上認可你。因為你是叛徒。」
「小景能幫你。他會升任元帥,保住一個你綽綽有餘。」
田辛不明白。
他只能感覺到景慈的信息素越來越濃,而這種不要命般地治癒,讓景慈面頰的健康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盡變為蒼白。
「夫、人......」田辛嗓子裡發出嘶啞至極的驚恐聲音。
他想阻止,可無能為力。
脖頸間缺失的皮肉天降奇蹟般生長出新的皮膚組織,景慈起身時有些搖晃,他命令性命已經無礙只是還虛弱的田辛:「組織所有人撤離。不許跟過來不許參與——我要親手解決掉景尚。」
幾分鐘後,景慈竟然丟盔棄甲,僅用肢體拳腳把景尚揪出來和他扭打在一起。
巴掌和拳頭如雨點般砸落下來時,景尚只格擋,不還手。被揍得頗為狼狽。
「現在拔槍,殺了我。」景慈厲聲說道。
偌大的戰場,黃沙漫天的空地之上,仿佛只剩他們兩個人。
景尚瞳孔微震:「什麼?」
「拿槍,殺了我!」景慈音色更加狠厲堅決。
景尚擰眉:「你瘋......」
「你以為我在和你玩笑?你當這是什麼地方?還以為這裡有父子之情?我是你的敵人。」景慈一拳錘向景尚的臉,「你必須殺了我。」
正說教著,他覺得喉嚨發癢低咳一聲,那口嗆咳而出的鮮血便像雨水似的濺景尚一臉。景尚下意識偏首眯眼,再睜開時看到景慈捂嘴悶咳狂吐不止。
吐得是血。
「小景,我油盡燈枯命數將盡......在沒有人知道我是如何走向死亡時,你必須殺掉我。」因為連續不止地咳嗽,眼睛裡爬上幾道血絲的景慈殘忍地直視自己的兒子,「我是有價值的,這種價值不可估量。」
「你要學會去利用它。」
「聽我說話——我是帝國聯盟的元帥,是帝國聯盟向來引以為傲的信息素人形武器。只要你拿槍擊斃我,回去後你將一步登天。比你在前線打十年二十年仗來得更快更實際。」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不要難過啊小景,人都要經歷這麼一天的。你不想快點見到小陸?你用什麼見他呢?」
「就用你的中將身份嗎?」
「中將也很厲害。但是據我所知,小陸那孩子的脾氣很容易得罪小人。而且他長得漂亮,很容易招惹流氓啊。當有人欺負他的時候,你拿什麼保護他?」
「他這次十年的牢獄之災還不夠你長記性嗎?!」
「你們分開將近11年,還不夠你長記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