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再次四目相對,陸承安依舊看不透景尚的眼神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他依然很平靜。
久別重逢,不應該欣喜若狂嗎?
「嗯。」陸承安頷首。他脫下白大褂和手套放進專屬的柜子里,沒再回辦公室,朝外面走。
景尚安靜地跟上來。
當陸承安步行回家時,身後始終綴著條尾巴。裝甲車停在公共車位,誰都已忘記它的存在。
街道上車水馬龍,世界不安靜,安靜的只有不該安靜的心。
陸承安的家和醫院之間的距離只有幾百米遠,剩下一截路快走完,他突兀地頓住腳步。微微側首看向只是稍落後他很小的半步、幾乎與他並肩前行的景尚。
他疑惑地開口問道:「你要跟我回家嗎?」
景尚一怔,不知為什麼面色有些變化。
前方過來一輛打著遠光燈的車子,掠過景尚的面孔時,讓這種變化更顯而易見。
陸承安像是抓到什麼極為隱秘的東西,確保自己的五官此時藏在陰影里得意地一挑眉。
「不然呢?」景尚反問道。
陸承安語氣驅逐:「你幹嘛要跟我回家?那是我家啊。你不應該回自己家嗎?我們之前也不是能到對方家裡住的關係吧。」
「你再說一遍。」
哈......陸承安心裡想笑。
還以為景狗真的平靜呢。
這不是會生氣嗎。
還是生氣的樣子更好看。
18歲便用慣的招數,在已經長成29歲的陸承安這裡依然是殺手鐧。可能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無論他性格變化多大,面對景尚時骨子裡的本性永遠存在。
那是他對真實自我的呼喚。
「你讓我說我就說啊?」陸承安輕呵道,「你現在看著那麼凶,肯定情緒不穩定,在部隊裡沒少揍下屬吧。」
「我只是個柔弱的醫院研究員,抵不住你砸過來的拳頭。」
「好吧好吧,你要跟就跟著吧,反正不是我邀請你的。」話沒說完他扭頭就走。
毫不意外,景尚幾乎踩著他的腳後跟立馬跟過來。
「陸承安。」
「嗯哼。」
「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陸承安說:「你猜嘍~」
約兩分鐘後,陸承安引領著景尚來到適合兩個人居住的小家門前。現在應該掏鑰匙開門、又或者應該把某根手指按上去識別指紋開門,但陸承安遲遲不動。
不知何時,景尚垂落的眼睛定定地落在陸承安左手中指。它與其他手指的顏色有很明顯的差異,雖有正常的肌膚質感,但具體材質畢竟是金屬,無法偽裝皮膚的顏色。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進我家比較好。」陸承安突然說道。
樓道里有燈,暖色的。景尚倏地抬眸。那雙一忍再忍的深紫色眼睛在得到第二次拒絕後,開始紫得發黑。
「理由。」景尚聲音輕壓迫感卻強,「還想說什麼,你可以一次性說完給我聽。」
「哦。」陸承安從口袋掏出一把沒有任何裝飾品的鑰匙,光禿禿的,纖長的眼睫垂下暫且遮擋煙藍色的眸子,說,「你也知道,11年,會改變很多事。」
「我家裡有人。我們還有一個寶寶呢......」
「咣砰——!」
「草!你踹我門幹嘛?!」
在陸承安說出那句「我家裡有人」的時候,後面剛起頭,景尚就粗暴地一拽他手腕把他拽到自己身邊,讓房門漏出來,然後長腿一抬一腳踹上去!
「撲咣——」
門開,猛地撞向牆壁,又猛地嘎吱反彈回來。景尚便又踹了一腳,在陸承安又一聲草里,還有一句你特媽玩不起啊,看著自己搖搖欲墜的大門心疼不已。
景尚牢牢攥著陸承安的手腕像回自己家似的,大跨步進去。
過道里的燈光暫時映亮屋裡的陳設,只匆匆掃過一眼,這就是個單身漢居住的房子布局毫無保留地暴露。原先待在自己貓窩裡的『陸承安』被房門地震駭得喵嗚奓毛,嗷一嗓子躥出殘影躲到沙發底下觀察敵情。
「你嚇到我兒子啦!」陸承安怒道。
然後他便感到肩膀一重,整個人被景尚往後推去。
剛剛被暴力打開的門此時又被暴力關閉,沒少受罪。陸承安後背感受到一隻大手墊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