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岱青靠在露台欄杆,修長粗糙的手指間夾著一根煙。
煙霧繚繞中,他側頭,目光落在右邊花盆上。
花盆裡,新開的杜鵑花好好的,但花盆沿邊卻落滿了碎花,看樣子是被人隨手摘下花瓣,然後撕碎,花瓣破碎不堪,七零八落散落在地。
會這麼做的只有一個人。
身後緩緩傳來腳步聲。
他眼角輕輕一瞥,正撞上昭明姬的視線。
昭明姬昨晚睡得晚,現在才起,起床洗漱完,嘴饞,也不拿什麼東西墊胃了,直接從冰箱裡拿出一杯冰淇淋挖來吃。今天天氣熱,她就只扎著松松垮垮的低馬尾,白T短褲,兩條長腿白得發光地順條下來。
乾乾淨淨,素靚素靚的。
像以前一樣。
昭明姬被陸岱青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抽菸,她低頭挖一口冰淇淋塞他嘴裡:「看我幹嘛?」
陸岱青面頰微微動兩下,嗓音淡:「你閒著沒事折騰花幹嘛?」
就這麼一句話,昭明姬莫名斂了笑。
她冷冷吐出一句話:「最討厭這個花。」
第85章 恭喜
說完她又慢悠悠地打了個補丁:「最討厭的就是你。」
指間夾著的白煙縷縷升上空中,陸岱青扯唇,袖口卷在手肘,露出疤痕橫生的結實小臂,淡淡回擊:「不缺你這點討厭。」
煙味濃厚,他沒有絲毫要避開她的意思。
昭明姬也不避諱他的二手菸。
論菸酒,這幾年她沒少抽沒少喝,不缺這點黑肺。
昭明姬將手肘撐在欄杆上,托著下巴看著他,視線毫不避諱地、慢慢地流連過他夾煙的手、吞吐的喉結、乾淨流暢的下顎線條。
目光停留最長時間的,還是他的臉。
她突然說:「你今年瘦了。」伸出手指,懸空劃了劃他堅毅瘦削的下巴,「臉瘦了。」
陸岱青側目,漆黑眼眸掃過她這些年愈發清晰的鎖骨,嗓音淡沉:「彼此彼此。」
昭明姬早就發現了他的變化。
變的不僅是臉,還有手。
以前男人指腹覆著的薄薄一層繭,經過多年歲月打磨,被狠而密集的風霜刃過——挖過瓦礫,浸過流沙河,在戰場握槍亦或是赤手空拳......這些聽起來輕輕鬆鬆一句話概括而過的功夫,卻需要歲歲年年的錘鍊,歷經無數性命垂危的艱難,漸漸化成椴木般粗糙的厚繭,質感沉重,堅硬。
捏著煙的不是他的指腹,是透明發白的繭,是勳章。
手都傷痕累累,不難想像身體有多少擦傷淤青和傷疤。
昭明姬還記得,上次某個城市突發地震,陸岱青為了救一個小女孩兒,擋住從天而降的鋼板,手臂扭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救援衣袖口還染上了大量乾涸的深褐色血跡。
陸叔叔發來照片時,昭明姬永遠忘不了自己心臟猛然絞緊,胸腹驟然傳來的一陣扭曲疼痛。
回憶歷歷在目,昭明姬的心臟再次發出酸脹的沉悶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