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現在雙腿行動自如,周築已經大大咧咧地進廚房幫忙了。
他伸手揉了揉柴犬的腦袋,忍笑說:「蔥和蒜切好以後不能放一起,會串味。」
「肉是垂直於紋理切。」
「切歪了,傅哥。」
男人默然收手:「我承認我不太會。」
讀書的時候,傅冬川都在親戚家吃飯,成年後有食堂餐廳,也並不太糾結口味。
說來奇怪,很像是昨晚一起看晚間新聞後給他的一種錯覺。
這個暫時租住的房子,可以有家的氛圍,可以過得溫馨又溫暖。
鬼使神差地,傅冬川頭一次遛狗時在菜市場門口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走了進去。
他挑了些蔬菜和肉,買了新鮮的米,哪怕自己的電飯煲可能數月都沒有插過電源。
這種渴望似乎與口腹之慾無關。
他只是很想做一頓飯,和周築一起吃,哪怕菜色簡陋了些。
周築眨眨眼,想到了什麼。
「你推我進來。」
傅冬川還在猶豫:「你確定?」
在周築的堅持下,狹小的廚房又多了個人,這下轉身都有些困難。
「我們先捋清楚今天要做什麼。」周築用酒精噴了噴手,在偏矮的視角里翻閱傅冬川買回來的菜色:「冬瓜,五花肉,番茄,雞蛋,……買的夠吃兩頓了。」
「首先五花肉泡水,冬瓜切花。」
周築想到了什麼,語氣變得更和緩了些。
「傅哥,不急,我們慢慢來。」
傅冬川幾乎沒烹飪過正餐,在他的解釋中逐漸明白不同配料和醬汁的用法。
周築一面教著,一面在想,也許是因為父母都不在,所以沒有人和傅冬川說過這些。
傅冬川上手很快,凡是聽過的事一遍就能都記住,即刻炒出了很漂亮的糖色。
冰糖在油鍋里炸得噼里啪啦,傅冬川把輪椅推遠了些,怕濺到周築那邊,自己系好圍裙,忽然問:「你很會做飯?」
周築本來還在笑,聞聲垂眸沉默一會兒,如實說:「我媽媽再婚懷孕以後,很多家務活是我在做。」
他的前繼父是嚴苛而挑剔的人,對撫養妻子前夫兒子這件事並不愉快。
為了在之前那個家謀得生存和認可,周築的青春期過得很坎坷。
興許是那時候表演的過於乖順,叛逆期在成年後才得以釋放爆發,如同他現在青藍漸變的一頭亂髮。
傅冬川翻炒著五花肉,又問:「你想跳過這個話題,還是多說一點?」
周築怔了幾秒,像是喉頭被噎住了,一時間又很想哭又很想笑。
他突然有了傾訴欲,在憋了這麼多年以後。
「我做的飯,真是很好吃。我媽媽那麼瘦的人,那幾年都被我慢慢養胖。」
「但是先前有個傻逼從來沒有給過我好臉子。」
「我在那個家裡像保姆一樣過日子,先是挑剔我碗沒有洗乾淨,菜太油了,然後說排骨炒得太干,花菜不夠入味。」
「我有段時間看到花菜就想哭。」
傅冬川夾起一塊紅燒肉,俯身吹了吹餵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