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撐不了多久的!」
「上!」
風聲,裹著刀勢朝楚越砍來,她正準備用劍格擋,但是劍卡在了剛才斜刺的那個斥候的肋骨上,一時拔不出來。
「小心!」
楚越驚呼出來,卻見裴浩一手拔出身後羽箭,沉肩橫肘,反手將箭插入對方喉間,當場斃命。
楚越剛要鬆口氣,裴浩旁邊的一名斥候猛的飛起一腳,正踢到裴浩的後背。
裴浩只覺得背後劇痛,整個身子便已經飛了起來,先是重重砸在樹幹上,在跌回地面,他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已經移位。
裴浩一口血衝口而出。
「裴浩!!!」
楚越橫劍一揮,將那斥候的頭生生砍下,直奔裴浩而去。
然而沒等裴浩起身動作,斥候一擁而上,又將楚越和裴浩團團圍住。
他們將他們二人當作困獸,怕是已無力爭鬥。
剩下的百餘名士兵皆被其斬殺,下手狠辣利落,沒有任何生還的餘地。
為了不讓楚越與裴浩匯合,斥候兵分兩路各自拖住二人。
只是幾個回合,二人就漸漸支持不住。
又是一腳踢至腰腹,楚越一縷鮮血噴出唇邊,她抑制不住的咳嗽起來,蒼白如雪的面容,仿佛秋日中蕭瑟肆虐的枯黃落葉。
裴浩也沒好到哪裡去,渾身是傷,
二人被一群斥候逼到無路可退,仰躺在地,等著死亡的到來。
可他們還想伺機而動,就算幹掉眼前的敵人也是好的。
「就先從你開始吧。」
斥候一劍刺向楚越,楚越已無力去避。
千鈞一髮之際,裴浩突然使盡全身的力氣撲向楚越。
預想中刀劍入肉的痛覺沒有到來,那斥候的劍插進了裴浩的身體!
「裴浩!!!」
楚越目眥欲裂,
就在此時,突厥軍營的上空被一層鋪天蓋地的黑影遮住,黑影發出嗡嗡的聲響,竟然是數萬隻弩箭破空而來。
霎那間,狠狠的撞擊在突厥軍營之中,頓時發出轟隆的聲響,捲起滿天滿地的塵煙。
那些斥候來不及反應,直接死在了萬千羽箭之下。
狼煙滾滾,戰鼓響起。
喊殺聲馬蹄之聲從四面滾滾湧來,突厥軍營被西楚士兵四面合圍,退無可退。
就像一隻落入陷阱的困獸左右支擋,只求逃離困境,少數的突圍的斥候卻不知道他們的首領已被擒拿,更不知前面的嘉陵江,也是他們的絕命之地。
援軍已到,楚越艱難起身,她握著劍的手,抓得生疼。
楚越上前一把扶起裴浩,眼中滿是驚懼惶恐。
只見裴浩反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滿臉的鮮紅,他朝楚越笑了笑,「咳咳……郡主,這次的功勞可是我的了……」
說完這句話,裴浩在楚越眼前斷了氣。
之前還張揚意氣的少年郎,此刻沒了一點生氣。
楚越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裴浩也才弱冠之年,死亡卻不管這許多。
只以殘酷來面對世人。
然而,何止是裴浩,這場戰事西楚雖勝,卻也傷亡慘重,多少戰馬馬鞍上空空如也,被其他人牽著,邊走邊發出「咴咴」的哀鳴。
軍隊後面有好幾輛車,車上裝滿黑色的盒子。
回西楚的路途太遠,士兵們的屍身帶不回來,只能火葬後放入盒中帶回故土。
等回了營地,楚越才知裴浩家裡還有一位幼弟,待下一次徵兵,他便要替哥哥再入軍營。
楚越說不清心裡是何滋味,她知道,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可是,非要如此嗎?
於是趁著夜色,她獨自一人提著酒壺來到營外。
月光下,百廢待興的村落,哪怕是在夜裡,也有很多人忙忙碌碌。
有些被戰火波及的地方,尚且還是廢墟一片,不少衣著破爛的小孩沿街乞討。
楚越臉上沒有笑意,安安靜靜沿街走著,腳下的青石板帶著年月遺留下的斑駁不平。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未至戰場時想著如何的縱馬沙場,建功立業,成為史書上令人傳頌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尤其是她身為女子,只會更加耀眼。
可真正上了戰場,見過太多殺戮鮮血,那些屍體和鮮血,除了敵人還有戰友。
死亡和殺戮,從未與她遠離。
她不是怕,她就是覺得殘酷。
他日史書工筆,這些鮮血與榮耀,無非一筆帶過。
可若想九州安定,唯一的法子,也只是以戰止戰。
這樣想著楚越收了酒壺,一抬眼,街角一對老夫婦正推著板車賣小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