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說不答應呢?」蘇珏故意如此回答,說完他便垂下眼眸,暗中觀察金元鼎的反應。
「公子不答應也無妨,本將軍再找旁人也就是了。」
金元鼎話雖如此說,可蘇珏分明看得清楚,這人眼中閃過的一絲狠厲。
「金將軍不用如此,蘇某不傻,自然知道不答應的下場,蘇某已經是死過好幾次的人,什麼都不怕。」
話說到這裡,看起來已到了冰點,金元鼎面上開始露出冰冷的模樣,「是啊,公子怕什麼呢……」
「不過金將軍所說,蘇某很感興趣,教化之道本在人心,此事蘇某願意。」
蘇珏此言一波三折,峰迴路轉,直教金元鼎也摸不著頭腦。
「公子這是答應了?」
「自然。」
蘇珏面容嚴肅,儀態端正,一看便不是在開玩笑。
「公子高義,本將軍佩服!」
有道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金元鼎委實沒想到會如此順利,心中難掩喜悅,面上便露了幾分真性情。
「不敢當,蘇某隻是盡力而為。」
儘管金元鼎明顯開始捧著自己,蘇珏仍舊錶現的平靜從容,這更是讓金元鼎高看了他幾眼。
他並非不知蘇珏的身份,但時過境遷,世人皆知燕文純已死,他只是蘇珏。
況且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兜兜轉轉,他們金氏還是與北燕脫不了關係,這是他們的羈絆,果真如他自己所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既然話已說明白,那蘇某就先告辭了。」
眼見時辰不早,蘇珏惦記著回去,但金元鼎又強拉著蘇珏下棋賞月。
蘇珏:無語
待到了三更時分,金元鼎也就不再強留蘇珏,只派人好生將人送了回去。
蘇珏:好睏,好累……
……
如此,轉眼便是第二日。
此刻正是卯時時分,天蒙蒙亮,昏暗的薄雲後掩著一輪毫無光彩的太陽。
磚地上落下模糊的陰影,偶爾一群烏鴉啄食著地上的什麼,給這寂靜的侍中府邸略添了一點生氣。
外面到處靜悄悄的闃無人聲,只有東寢閣里還在有人說話。
「先生,您還覺得暈嗎?」
「蘇珏哥哥……」
「千萬讓阿越知道……」
被眾人七手八腳放在床鋪上趴好,蘇珏道:「我就是沒睡好,千萬別叫阿越知道……」
小蘇元和張懷瑾二人俱是一頭霧水,只有許攸瞭然:「先生是怕楚姑娘擔心。」
幾人為何如此?
時辰退回一個時辰以前,因為昨夜喝多了奶茶,再加上蘇珏徹夜未歸,天亮時才回了府,彼時楚越已經上朝。
府里安靜地很,蘇珏自己吃了早飯,又給張懷瑾布置了課業。
之後他在府里的花園逛了逛,因為沒有感到睏倦,蘇珏索性就拿了些書準備,畢竟答應了金元鼎,自己總該拿出誠意。
誰曾想,他準備的認真,待重新起身時竟感到一片暈眩,幸好被路過的許攸扶住,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正當蘇珏言辭懇切地叫許攸幾人保密之時,楚越推門而入,他們方才的對話她是盡數聽到。
「困了就少說兩句,趕緊睡覺。」
眼見楚越回來,許攸很有眼色地帶著小蘇元和張懷瑾離開。
先生,您自求多福吧……
楚越利落解了蘇珏的外袍,給他扒到只剩中衣。
隔著白色衣褲,她只覺得蘇珏還是沒養出多少肉來。
楚越的臉上沒有笑意,蘇珏很識趣地躺著,一臉的無辜乖巧。
見此,楚越低頭輕輕吻在蘇珏的額角上,溫熱的唇貼著寒涼的血肉:「睡吧,這輩子總會有光明燦爛的那一天。十三,我們一定能等到的。」
世上有很多未知需要探索,他們還要並肩……
是這樣的。
蘇珏慢慢闔上眸子。
他睡著了。
昏昏沉沉似夢似醒地睡了兩個多時辰,醒過來時,楚越正翻看著蘇珏所寫的批註。
其時已是午時正刻,一抹金亮的陽光灑落下來,透過天窗照在蘇珏臉上。
光明燦爛。
由著楚越又餵了他幾口鮮肉粥,蘇珏覺得身上鬆快了很多,便問:「有人來過嗎?」
「金元鼎派人來過。看你還在睡,我讓就讓先退下了。」
「他還真是勤快。」蘇珏靠著床頭坐起,手裡不停把玩著自己的衣袖。
楚越用小匙調著水,不緊不慢餵蘇珏喝著:「你真的想好了,要對胡人行教化之道?」
蘇珏略一思索:「自然是的。」
「我願意,」
蘇珏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胡地貧瘠,我是親眼所見,而阿越極力推行的改革之路很是完備,如今只差民心教化,如同百姓需得開蒙明智,否則國家的發展終究也是不長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