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喊他登記,殷夢龍應著,與魏清瀾擦肩而過。但他卻在最後停下腳步回了頭,越過魏清瀾對著趙景初喊話:「景初啊,下次再聚。幾個月沒見了呢。」
他們的確是幾個月沒見,上次還是為了一筆又被趙家抬價的貿易訂單。
可這話在魏清瀾聽來,就是他們頻繁聯繫。她冷笑一聲,一股意料之中的意味。
殷夢龍消失在轉角,趙景初血液重回四肢百骸,頭皮仍有些發麻,但他知道得解釋。
「魏清瀾,」他側身轉向她的方向,「我早就不和他聯繫了,真的沒有。」
魏清瀾朝他看去,一言不發。
趙景初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卻又必須要說:「他是故意的。之前我家和他家有個長期的出海貿易合作,我做主沒有續簽,他損失不少,一直記仇,才跟你胡說八道。」
魏清瀾不喜歡他的那些所謂朋友,除了本身關係就十分表面外,還尤其因為當年他們成團成伙地針對方述。
趙景初和他們大部分人高中畢業後就徹底淡了,只有殷夢龍也考來長甫大學,做不到眼不見為淨。
魏清瀾從沒有主動管過趙景初的交際,但他很清楚她有多討厭那些人,尤其殷夢龍,最是嘴臭,心眼兒又多。
又因為殷夢龍有恃無恐地將方述的事抖落出來,他和魏清瀾的梁子是越結越深。
趙景初不知道怎麼這麼倒霉,今天偏偏碰上了他。
魏清瀾感到鼻頭一陣酸楚,但她分不清究竟是因為對趙景初失望,還是因為又想起了那個在殷夢龍嘴裡「無關緊要」的方述。
「不聯繫嗎。」聽著趙景初喋喋不休的解釋,她突然覺得很可笑,也真的笑了,「物以類聚,你們是革命友誼,牢固得很。」
趙景初腦子裡有弦斷裂的聲音。
物以類聚。他知道魏清瀾在說什麼。
原本不該爭辯,但他還是覺得有點委屈:「我早就道過歉了,你說過不提了的。」
魏清瀾閉上了眼,很明顯的迴避意味。
趙景初將口腔內壁都要咬碎,終於說道:「方述也接受了道歉。」
魏清瀾沒想到,再次從趙景初嘴裡聽到方述的名字,是這樣的情形。
下意識的反應告訴她,她依然無法對於一切毫無芥蒂。剛才所有看似溫柔的情緒都被收起。
趙景初聽見她說:「但那些謠言存在過,傷害也是事實。」
***
趙景初看不起方述這件事,高中前從來未加掩飾。
方述和趙景初同歲,自從方述被接進趙景初家,兩人就一直同校,小學和初中甚至同班。
到了高中,入學分班就是一道門檻,但考核的都是初中知識,方述考得不算差,而趙景初成績向來不錯,他們都分在前幾的尖子班。
但方述很快就跟不上,第一次月考就一落千丈,趙景初卻穩紮穩打。
半學期結束後,趙景初選了理科,方述決心走藝術生,於是就再也沒機會成為同班同學。
可由於趙家父母的執著,他們上下學總要同行,又因為兩人外形的確出眾,難免被人關注,也就有人順勢猜測他們關係匪淺。
兩人從來沒回應過,諸多傳聞就在縫隙中滋生。
與趙景初自信熱烈不同,方述非常安靜,甚至對人有些避之不及。
且他雖外貌優越,但聽力上的生理缺陷也不是秘密,所以很快,趙景初的光芒就遠遠蓋過了他。
風雲人物的八卦里,方述也很快銷聲匿跡。
可有段時間,年級里突然謠言四起。
他們傳方述的媽媽是趙景初爸爸的小三,方述是見不得人的私,又因為他媽媽孕期抽菸喝酒,所以生下的方述就帶了殘疾,聽力天生有損。
方述因為這個謠言,被班上的人集體排擠。人人都覺得他來路不正,身上還染了髒病,有的人當面說些難聽的話,頻繁給他臉色。
魏清瀾為此極度生氣,跟那些人吵架吵得不可開交,最後還鬧進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她和老師們說清來龍去脈,本以為可以獲得對傳謠者和霸凌者的懲罰或是對澄清的支持,沒想到他們以為是學生間的小打小鬧,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警告魏清瀾別再鬧事。
魏清瀾還想理論,衝進辦公室的方述邊向老師道歉,邊把她拉走。
走出門口的時候,魏清瀾在走廊看見人群里圍觀的趙景初。
那時趙景初已經不太找方述的麻煩,和魏清瀾的關係也不那麼僵了,所以魏清瀾立馬想到,他這個知情人的澄清最是有效。
她深思熟慮後去趙景初班上找他,說明來意後趙景初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卻提了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