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瀾是真的害怕。
她害怕又有人因地震死去,也害怕自己仍舊什麼都做不了。
陪同的老師早前見過魏清瀾,也從年輕老師那聽說她堅持要來看馮校長,心下感動又不忍。
她本想勸魏清瀾先回去休息,沒想到魏清瀾反而說:「老師,我在這守著吧,您先去休息。如果有事我處理不了,我再聯繫您。」
……
醫院的夜,又冷又長。
魏清瀾坐在走廊,卻覺得不冷也不困。
她的腦子在飛速地運轉。
小時候的經歷,就像一幕幕舞台劇一般,一直在她腦中上演。
黑暗的廢墟,尖銳的疼痛,昏沉的意識……
溫暖的指尖,安全的懷抱,讓人心安的歌……
魏清瀾試圖抓住什麼,可最後眼前卻是一片空白,手中一片虛無。
金川鎮的許多人都已經離開。她所熟悉的,她所懷念的,都在漸漸消失。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
她懷念著,也痛苦著。用懷念痛苦的方式懲罰自己。
如果不是她,丁曦阿姨就不會死了。
也許真的像她無意中聽到的,魏雲和陶韻閒聊中所說,她是個災星……
她是災星,所以所有人都在離她而去。
眼角猛然發酸,魏清瀾及時抬手抹去還未落下的淚。
手機的震動恰好就在此刻傳來。
她在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了屏幕上的名字,猶豫片刻後還是接起。
現在是凌晨四點多,她連「餵」的一聲都顯得沙啞。
趙景初在短暫的沉默後,開口有些小心翼翼:「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魏清瀾彎下腰,將頭埋進膝間,略有疲憊和埋怨:「你知道幾點了嗎?」
趙景初當然知道,他也不是不懂事到要半夜擾人清靜的人。
可他不知道為什麼,艱難入睡後還是醒了過來,總惦記著魏清瀾說的,要給他打電話的。
晚上的電話他是沒等著,那時也沒理所當然地打過去,怕她忙著。
可半夜醒過來,不打這個電話他心裡實在不安。
不是為了要她給自己報備,為了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趙景初知道一些魏清瀾在金川鎮發生過的事,雖然魏清瀾從未向他和盤托出,但所了解的也足夠他明白金川鎮於她而言意味著什麼。
所以,她一個人去,他更加難以放下心來。
兩頭陷入短暫的沉默,再開口,趙景初語氣輕鬆:「知道啊,但是有點睡不著,就來煩你了。」
他的聲音黏黏糊糊,帶著翻身的窸窸窣窣,沒去問她在哪:「你說話不算話,明明說了每天給我打電話的。」
魏清瀾的注意力被轉移,忍不住反駁:「不是才走,打什麼電話。」
「什麼才走,已經超過十二個小時了。」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很低:「我們以前不是說好的嗎,超過十個小時沒發消息,就默認對方遇到危險了。」
聞言,魏清瀾有些失神。
這是他們以前在一起時的玩笑話。雖然趙景初早就當真,還一直履行。
她不當真,但由於他從未超過十小時發消息,她也總是及時回復,所以倒也沒有真的違反過。
想到這,魏清瀾竟然覺得有點好笑,鼻音夾雜著哼笑,在電話這端響起。
趙景初聽到了,也不自覺勾了勾唇角:「我睡不著,魏清瀾,陪我說說話。」
……
上午七點多,年輕老師來交班時,發現魏清瀾抱著腿坐在長椅上,一邊輕聲打著電話。
見人過來,魏清瀾朝手機又說了幾句就掛斷,隨後站了起來。
坐了太久人已經有些暈眩,她站立不穩,年輕老師上前扶住她:「你呀快點回去休息,這樣可不行。」
魏清瀾對這個說法卻沒走心,而是交代道:「馮老師晚上的情況一直很穩定,剛才醫生去做了檢查,說沒問題。」
年輕老師聽了也鬆了口氣,嗔怪道:「既然沒事你也可以放心了,趕緊去休息吧,你臉色太差了。」
魏清瀾卻搖搖頭:「沒事。我想等馮老師醒過來。」
拗不過魏清瀾,年輕老師也只能讓她好好坐著,又想起她肯定沒吃飯,便打了聲招呼買早飯去了。
魏清瀾現在的確頭昏腦脹,逞強不得,於是安靜坐回長椅,一如既往守在病房外。
……
走廊盡頭,男人站了很久。
白成玉迷茫地看看遠處,又看向身邊的男人。
「師兄,病房就在那呀,你不去嗎?」她再一次問道。
白成玉凌晨告知方述,他要找的馮麗就在醫院,只是病房號卻打聽不到。
白成玉強勢地反對他跑去諮詢台詢問,苦口婆心地說時間畢竟太晚,著急也著急不來,患者更需要休息。
於是方述直到今天早上,才得知了馮麗的病房所在。
他沒有耽誤時間,很快趕到馮麗所在的樓層,順著房號一間間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