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皎皎在對著鏡子易容成玉容兒的模樣。
在她易容的同時,另一個頂著「烏皎」的臉,不知道「玉容兒」不能輕易出現在朝廷來使面前的人好奇地打開了窗戶。
而最不清楚玉容兒那張臉有什麼端倪的,是玉容兒本人。
聽到開窗聲的「玉容兒」驚愕回頭,正巧對上街上死士看過來的目光,頃刻之間意識到大事不妙,於是倉皇躲開。
椅子歪倒,藥瓶滾落,地板上留下了磕碰的痕跡與藥味兒。
按照窗子與椅子的高度,射進來的箭矢應當正巧釘進梳妝檯下方。那時他碰過那幾塊平整的地板,以為是這塊地方鮮少有人踏足才未曾留下痕跡,如今想來是因為剛換成新的。
死士一擊不成,射出了第二支箭。於是意識到死士想殺的人是自己的真玉容兒,下意識撲到了頂著自己臉的皎皎身前。
而後巫嬰與辛隨闖入,幾人頃刻之間決定死的只能是「烏皎」,找到反制劉忠嗣理由的同時,也讓皎皎有了一個絕佳的脫身理由。
皎皎原本想頂著玉容兒的臉去做些什麼呢?只能是去見玉容兒常見的人。
譬如那個在辛隨口中趁亂逃脫的李順。
他本就疑心那個李順本事能大成什麼樣,才能在當時警戒森嚴的蜀州脫身。如今看來是皎皎幫了他——或許乾脆就是辛隨特意放他們走的。
李順與操縱韋蘊的人同屬一夥,皎皎應當也與那伙人有牽扯。
是了,她素日表現得對玉容兒以及韋蘊太過在意了些,甚至對韋蘊都用上了「感同身受、物傷其類」的說辭。
再加上皎皎說不喜歡他,那隻有一個緣由了。
蕭不言聲音發顫:「皎皎,你是不是……」
他貼近她的耳廓,問:「你是不是韋蘊的女兒?」
只有他們彼此身份的不合,才能解釋為何原本黏他的皎皎會下決心用假死的方式離開他。
果不其然,在聽見他這句話後,她的呼吸陡然凝滯了。
蕭景姝腦中一片空白。
此時在此處遇見他,本就在意料之外,被他猜出身份更是如此。他們之間無法彌合的裂隙就這樣被赤裸裸地掀開,像是劊子手終於落下的刀。
她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麼樣的對待,只能試圖用眼淚及言語換取他的心軟:「你為什麼不能只是蕭不言呢?」
——居然真的只是因為身份。
蕭不言最後一絲理智也燃燒殆盡,忍無可忍地扯下了她的衣物,帶繭的手指重重按了下去:「在劍南時我說過那麼多次,不會計較你的過往你的身份,你是一次都沒聽進去麼?!」
就因為那麼微不足道的東西,玩弄他、拋棄他!
身體最脆弱的地方被那麼毫不留情地對待,蕭景姝發出一聲難耐的、帶著顫抖的哭泣:「可是、可是陸家那麼多條人命……」
蕭不言動了動手指:「那同你有什麼干係?你那時甚至還沒生下來!」
縱然蕭景姝心中的確覺得陸氏慘劇同自己毫不相干,可有時她忍不住想,倘若異位處之,阿娘死在蕭成安手中,即便她不會報復蕭不言,也絕不會毫無芥蒂地同他在一起。
這也是她決心與蕭不言分開的最大原因,這對他們都好。
可是蕭不言居然真的毫不介意。
比起歡欣,蕭景姝心中更多的是驚惶與不解。
不適感又強了幾分,她忍住逐漸升騰的渴望,斷斷續續道:「可是、可是你提到母親與外祖時,明明很難過……」
蕭不言不懂她為何一直往身上攬不屬於她的罪業。
——是不是不夠喜歡他,所以才拿這些事用以解釋開脫?
他收回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衣帶之上。
「他們離開時,我只覺得困惑,知道幾年後,才後知後覺生出鈍痛。」他慢慢逼近她,語氣有些輕微的顫慄。
他說:「可是你離開時,我卻猶如萬箭穿心,痛不欲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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