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有必要了。
晚膳時,已經得知消息的恪敬公主拎了壇酒來找兒子一同用膳,眉眼間比起關懷更多的是審視:「……你腦子還拎的清罷?」
衛覬低頭看著酒樽被烈酒慢慢填滿,低聲道:「拎的清……北伐要緊。」
他舉杯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其實他一直很清醒。他一直知曉蕭不言是那把懸在他和七娘頭頂的刀,可卻並未深想過消除隱患的法子。
從始至終他不過是在賭自己的運氣足夠好,能夠美人名將兩兼得,只可惜事與願違,還兩邊都失了心。
不過沒關係。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蕭不言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重權,也不會因一些私怨做什麼有損大局的事。如今他想北伐,半是踐行先輩遺願,半是有為自己多年征戰求個圓滿好了解的意思。北伐過後,他應當便要退隱了。
陳相公擔憂的那些蕭不言軍權太盛乃至生出反心的事根本不會出現,除非自己仍要強奪他認定的妻子,或發瘋糟蹋他打回來的失地踐踏他的舊部。
但他不會做出這些,所以也無所謂蕭不言心中對他的認可有沒有少一分。
唯一可惜的是七娘……他是真心有些想得到她的。
恪敬公主見他兩盞酒過後眸光依舊清明,試探著問:「那立後之事……」
「母親不必憂心。」衛覬又滿上了一杯酒,漫不經心道,「你們早就為我選中了『更合適』的人,那個人還正好出身蕭氏,那蕭不言就有法子將一切安排得合情合理。」
身邊有這麼多能人在,他可真是省心省力。
……
「我是真沒想到你搞了這樣一齣戲。」
長安城最大的酒樓望仙樓的雅間裡,蕭景姝放下帷帽,語氣裡帶了些親昵的抱怨。
蕭不言伸手將她拉進懷裡:「看起來,你玩得頗為痛快。」
她今日身著一襲淺碧色齊胸襦裙,裙擺繡著精緻的纏枝牡丹紋樣,坐在他腿上時裙擺散開,花瓣仿佛在裙裾間綻放開來。
「痛快極了!」蕭景姝勾住他的脖頸,眉眼間俱是神采飛揚之色:「不過你允了巫緒什麼?我今日也將他氣到了,不會礙什麼事罷?」
今晨剛過卯時,蕭不言就將她從美夢中喚醒:「該起了,你今日應當要進宮。」
本想捂住耳朵躲進被窩繼續睡的蕭景姝聞言懵懵地探出了腦袋:「進宮?出什麼事了?」
「也無甚大事。」蕭不言邊給她挑今日要穿的衣裙邊道,「……只是我給你認了個表哥,需你進宮應付一番。」
蕭景姝:「……?」
她滿心不解,見蕭不言沒有多說幾句的意思,便自己琢磨起來。
按血緣來講,她正兒八經的表哥也就一個衛覬。蕭不言說給他新認了個表哥,還讓「進宮應付」,是他找了什麼人給衛覬添堵麼?
果不其然,用完早膳不久,宮中便派人前來通傳。蕭景姝未能從他口中得到一星半點的提醒,抓心撓肝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快步離開前卻又被他叫住。
蕭不言對上她好奇的眼睛,只問:「帶上烏梢了麼?」
她眼中的好奇化為泄氣,有些不高興道:「帶上了。」
入宮後,內侍帶著她直奔議事堂。小朝會剛散,議事堂內只余衛覬、陳相公、蕭成安這個現任禮部尚書及鴻臚寺卿幾個要緊人物。
當然,最惹眼的還是一干明顯不似大晉人的使團。
蕭景姝看到為首的青年男子面上的刺青和肩上盤踞的銀白小蛇時,福至心靈地意識到了他是誰。
——巫緒!
所以阿嬰這幾日不在,應當是奉命去接苗疆這些人了罷?
蕭成安輕咳兩聲,狀似平靜道:「七娘,這是苗疆的大巫。你應當記得,你生母出身苗疆……」
這是昨夜蕭不言交代給他的說辭,此時蕭成安說起來有些生澀,倒像是羞於提及自己家中私事,並沒有引起陳相公等人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