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熙勉強保持住從容,佯裝淡然地道:「民女無事。」
容玘沒再多言,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長長舒了口氣。
楚明熙垂下眸子,眸中的神色隱在半垂的羽睫之下。
她不願再跟他有瓜葛,卻也從不曾希望他過得不好。此次得知他是為了她的心病而眼盲,她更是心有不安,總覺著虧欠了他。
這還是他失明後她頭一回覺著慶幸,慶幸他這會兒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否則憑他的聰慧,難保不會被他瞧出些什麼端倪來。
心底的某一處有一股酸澀抑制不住地往外涌。
也許是感動,又或許只是憐憫。
她自己也辨不明白這種感覺為何而起。
她撫住胸口,深吸了兩口氣。
經歷過先前的種種,她實不敢對他再有絲毫的在意。
無論是悸動還是同情,都不該有。
她抬眼瞥向容玘身後的李泰:「李泰,快扶殿下回去罷。」
容玘臉上的神情瞬間黯然下來。
她還在意著從前的那些事。他總以為如今他們的關係好轉了許多,他不奢望她原諒他,但實是想不到她竟如此不待見他,便是多一刻都不願跟他待在一處。
她不願看到他,那他就識趣些,總不能仗著她的心善願意留在東宮,便時刻杵在她跟前叫她見了心煩。
他勉強牽了牽嘴角,扯出一抹有些苦澀的笑容:「你叫下人多點幾盞蠟燭,我先回去了。」
***
世子那邊暫時還沒什麼消息,容玘的眼疾也沒有絲毫的起色,楚明熙仍日日試藥,時常到了深夜仍未歇息。
這日楚明熙又端了湯藥過來。
此次她換了個藥方子試試,是以容玘喝了藥後,她仍坐在屋中等著,倘若他因換了新的藥方子有什麼難以預料的不適反應,她也好馬上出手應對。
人到底不是鐵打的,連著兩日歇得晚,困意終於襲上來,她就這麼坐在床前睡了過去。
容玘遲遲沒聽見她的動靜,才要開口問她怎麼了,不過幾息,便聽見她的呼吸聲變得平緩綿長起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下來。
容玘屏住呼吸。
他緩緩傾覆下來,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心底湧起一股想要跟她親近的衝動,抬起手指想要摸一摸她的臉頰。
手指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他怕她睜眼看見他在做什麼,怕她那雙清澈純真的眼睛裡流露出疏離和厭惡。
而今他才體會到,何為為情所困。
想聽到她開心地笑,卻又不喜她看著旁的男子笑,哪怕只是說話也不能夠;怕自己的病拖累了她,偏又做不到瀟灑地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