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翌迷迷糊糊打了個盹兒,天光已然大亮。
李好的出現把喬翌心裡那股不安除掉大半,仿佛只是一段尋常的旅途,恰好車上坐了四個人,目的地都是外語學校。
他和李好同坐在后座,只是不再並肩,李好的個子在過去幾年竄了不少,連坐下來都比喬翌高半個頭,與之而改的還有李好的性格,他能感覺到李好變沉穩了。
他們聊起對中學的憧憬,對新環境的迷茫,一路話語不停,三十分鐘的路程很快就結束了。
學校很大,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大,教學樓十分氣派,磚紅色外牆盡顯巍峨,喬翌之前來其中某棟樓考過試,但看清全貌還是第一次。
有高年級的志願者引路,他們很快找到了宿舍。一間八人,兩排雙層架子床靠邊排開,喬翌在下鋪,空曠的床板被藍色鋼架結構撐起,鐵皮露出歲月斑駁的痕跡,原本的藍色氧化,變成一種類似天然氣罐的色澤。
喬翌的臉皺成苦瓜,這會兒才開始後怕,面對陌生人的不安和即將離別的痛苦堵住嗓子,他覺得喉嚨發澀,鼻頭泛酸,說不出話來。
大人們已經動手開始除灰,李好幫他把行李分門別類撿出來,放進門口的雜物櫃。喬翌有點愧疚,又無從下手,默然打了盆清水過來,清理宿舍中間的公用長桌。
舍友沒來全,宿舍里還很空,抹布與床板碰撞的聲音,行李箱夾層拉開又關上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撞擊著喬翌的耳膜,他生出一股害怕的情緒,幾乎要滅頂了。
手不自覺攀上李好的胳膊,李好停下動作,反手按住喬翌:「怎麼了?」
喬翌不好意思說自己害怕,只能佯裝無事找話說:「沒事,我就是想說,呃,要不我自己鋪床吧。」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喬林以為是他害羞,怕在舍友面前沒面子,乾脆答應了,重要的昨晚都說了,陳蘭香又簡單囑咐了幾句,喊上李好要走。
「阿姨,我留下來幫喬翌收拾吧,您和叔叔先下去等我。」李好沒有甩開喬翌,反而讓喬家夫妻倆先走。
大門合上的瞬間,喬翌撐著不倒的那口氣泄了個乾淨,他往床上一坐,一語不發。他哪裡會鋪床,喬林和陳蘭香居然真走了!
「起開,我給你鋪床呢,弄好再坐。」
喬翌的屁股從床上移到桌邊,他問:「李好,等你開學那天我不在,你可怎麼辦啊。」
李好身形一僵,淡淡道:「總能適應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喬翌還是他自己。
他看見李好脫了鞋子,跪在床板上,雙臂展開折起多餘的床單,鋪上一層涼蓆,又把被子壓好,拉直,撫平表面的褶皺,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在許多他不知道的地方,李好變得這麼厲害了。
於是他動筆唰唰寫了一封信,又包進去幾張東西,折成一隻簡易的信封,用透明膠帶仔細貼好。
舍友在李好鋪床的時候都出去了,他盯著李好翻身下床,重新把鞋穿好,繫緊鞋帶。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