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暗得很,所有光線都被黑色吸了去,李好隨手把燈打開,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漂浮,他換好拖鞋,往臥室里走:
「爸,媽,我回來了。」
走廊上靜得落針可聞,家裡沒人嗎?
房門開啟的瞬間,便如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而身處風暴中央的當事人卻渾然不覺,李好如常走進去,他看見牆上的時鐘指向十二點,空調亮著燈,窗簾掛在那裡,一動不動,李令堯和許慶燕一站一坐,也一動不動。
沒人開口說話,屋子裡有股菸草味,火光明滅,是李令堯在抽菸。
他再一次環視四周,下午臨走的時候在收拾東西,他嫌屋子裡悶,開了半扇窗戶,想著有雷陣雨,於是把日記本往桌邊挪了挪……
對,日記本!
念頭閃過不過是一霎那的事,瞳孔緊縮,李好感覺空調的冷氣開得有點過,後背涼颼颼地。
他告訴自己要鎮定,李令堯和許慶燕必然已經從頭到尾看完了他的日記,他們必然也已經知道了他喜歡喬翌,這事板上釘釘,現下要做的是解決問題,思考對策。
李好反覆深呼吸了幾次,從面上看,他的表情如常,然而微微發抖的雙手卻暴露了。
李令堯指尖的紅光愈來愈暗,他終於沒有再等下去,隨手在仙人掌的花盆裡按滅了菸蒂。
白煙凝成一片霧牆,將他們二人與李好分開。
李好這才發現屋子裡嗆得厲害,沒有半包煙下去,是抽不出這樣的效果的。
李令堯沒看他,從自己身後拿出李好的日記本,深藍色的,而後他信手一甩,那本子便如斷了翅的鴿,雪白的內里紛飛,恰似潔白的飛羽。
不過是一眨眼,李好眼睜睜看著它掉到地上,連一次撲棱都沒有,就再也不動了。
「解釋。」
喉結滾動,李好臉上的血色褪下去,在李令堯面前,他不敢問你們既已知道,還要我解釋什麼。
在這個家裡,李令堯固然對他好,但更多時候象徵著權威與地位,他是力量的主宰,是獨裁的君主,是軟硬兼施的父親。
李好只是略作思考,儘量以平穩的聲線開口:
「是,我喜歡男人。」
這是剛剛他想出的對策,男子漢大丈夫,一不做二不休,現成的證據擺著,辯解又有什麼用?
他又往前了一小步:
「我喜歡喬翌,很久之前就喜歡了,是這輩子想和他在一起,只想和他在一起的喜歡。原本想著過幾天就和他表白,現在您二位知道了,我也不瞞著,爸,媽,對不起。」
皮鞋踏在地板上,發出一聲脆響,看來在他回來之前,李令堯一進門就直奔此處,連鞋都沒來及換。
李令堯冷笑一聲,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