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宮門緩緩被推開,北宮門由內開啟,眾多內著王上賜服、外穿甲冑的兵士在一將領的率領下,一齊穿過宮門,快馬而出,往向城中一府宅奔去。
為首者身長八尺有五,正是當下朝廷內炙手可熱的武將——中央校尉啟泰,啟將軍。他容貌周正,原是司馬親軍,又曾為王上親軍衛首領,深受當今王上的寵信。
中央校尉官職雖僅為四品,卻掌握著內廷京畿禁衛軍,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啟泰的中央校尉一職便是王上於登基之初親封,他是繼左衛司馬晨後的第二任中央校尉,足見王上對其器重。然而就是這樣深受重視的將軍,此刻正率眾甲士在雄偉的司馬府前靜靜地等候著。
候著那位,名正言順的大將軍。
司馬晨走出房門,立在廊下。
外面的風雪未歇,呼嘯的風打在她的身上,颳得她臉生疼,然而她一動未動,僅是靜靜地看著院落中的青磚。
冷風吹起薄雪,在空中形成一團,打著轉兒,似是在慶祝什麼一般。
望著青色的天空,司馬晨心情有種說不出的沉重。
齊王府邸距皇城僅有兩條街。
司馬一族本就是世襲的大司馬大將軍,位列公爵勛貴之首。父親濟對先王更是有從之功,深受器重,康盛十九年以庶子位承襲了大司馬大將軍不說,更在康盛三十一年加封齊王,配享太廟,成為異姓親王第一人。
先王器重,當今王上亦是。本就煊赫的府邸在新王登基後,為了彰顯新王對司馬一族的重視,更是得以擴建,現下的齊王府規制堪比東宮。
若非燕國不重言官奏表,以此王府的建制,彈劾司馬家的奏本恐怕得堆滿當今王上的桌案。
王上寵信如何?位極人臣何如?她可有選擇的權利與餘地?
生在司馬一族,便要以武侍君。
幾近春分,縱使日頭還在天上高高地掛著,寒風與薄雪卻仍在空中漂浮著,陰寒之感甚重。上場雪已停了些日子,然而院中的積雪卻還未完全化開。現在北風又裹了不少霧靈山的雪下來,也不知到何時這院中的積雪才能徹底消融。
司馬晨穿上朝靴,感覺到鞋底厚實的高度,輕聲地嘆息。笄女這人還是如此在意外頭那些聒噪言論,她身長七尺六有餘,比之一般女子自然是高的,然而燕人素來高大,是以她算得上身形嬌小。司馬一族下生便備受矚目,如此身形自是沒少被坊間詬病。有些話聽多了便也就寬心了,可近前的人卻不是這樣想。
從容地站起身,仰頭看著掛在梧桐樹上還未跌落的雪花,她微微搖頭。再等等吧,等到春日,這梧桐樹便會開上許多的花來,有粉紅有紫色,開滿枝芽,煞是好看。
頃刻後,她將已穿好的常服微微敞開,寒風隨著縫隙灌入,過了會,眼看著紅潤的面色漸漸惹上了蒼白,有了幾分病弱姿態,這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白氣,合上了衣襟,重新系上常服的玉帶。
她的身後,有一女子手拿披風,疾步走至跟前,為她繫上,言語間少了幾分恭敬:「幾近月半,少君合該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啟泰那廝願意在外,那便讓他站著,哪有主子出門迎奴的道理?少征也是個蠢笨的,還不把少君的面具拿來,讓少君這樣進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