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打開,上書大意不過是長安僭越,私令知州覲見,於禮不合。官家體恤,減食邑千戶以作懲戒。
長安的食邑比之一般親王要多上許多,此舉只能說是小懲大誡。意在告誡長安莫要繼續在京中的派頭,老實稱臣,向竑弟俯首。
眾人全部退下,長安隨手將竑弟簽發的手札扔到一旁,手指扶額,銀牙緊咬。
不過殺了三百文人便要如此不依不饒,這以後如何得了?當真以為她是死了嗎?
疾步走到桌前,長安抬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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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靈山
景晨發冠已卸,站在殿前,沉聲不語。
霧靈山的天氣向來與城中不同,剛剛太陽才冒出了個頭,而此刻雪花又來勢洶洶。疾風裹挾著冰雪,景晨閃身,往山巔奔去。
山中風雪交加,更顯靜寂與空茫,山下卻仍是一派繁華,可謂是人間好地方。
她靜靜地看著遠處,心思有種說不出的茫然。
這茫然天地間,鬼神何其多,世人皆懼鬼魂,然而廟堂之中的那些人,能有幾副好心肝呢?斗轉星移,日月輪迴,又有幾人能記住景氏司馬一族的建樹呢?
為何要庇護這些人?
景晨不懂。
少時她便問過大哥,為什麼要出征攻伐顓臾。小小顓臾,不過是上古傳下來的方國。國主談不上多麼昏庸,也就是個守成之主,根本不會對燕國產生任何威脅,為何父親要出征顓臾。
大哥沉眸看著她,說打仗便是景氏司馬一族的責任,還問她是不是不喜戰事。
她自然是不喜戰事的,為什麼要打仗?責任?什麼是責任?他們在前線打仗,朝中那些人又是如何對他們的呢?說司馬一族世代領軍,恐生不臣之心;說司馬一族嗜血嗜殺,不堪大用。
她性情乖張,不尊法度,砍了那些碎嘴文臣的腦袋。可她能砍下嚼舌根的人腦袋,卻不能滅了那些個人心中的想法。她又如何不氣?如此行為,自然是又被大哥教訓了,可景晨並不後悔。
法度一事,本就是折磨,既不能讓自己開懷,又何苦遵守?
責任?
悠悠天地間,她不過活幾十載,幹嘛要背負上那勞什子?
風雪漸緩,景晨滿目都變成了幼時記憶中的蒼白,回首再度望向山巔。良久,勾唇輕笑。
的確是時候回蒙山一趟了。
重新回到殿中,戴好發冠,景晨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