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洗漱後,她往內室站好,胳膊張開,笄女及幾位婢女上前,侍奉她更衣。
大紅色的絳紗袍與紅裳還好,大帶才是要命,上面掛著的玉石,更是沉重。衣衫穿好還不算完,笄女上前,手中還捧著皮弁冠。
不看這冠冕還好,看了後,景晨因為早起面無表情的面色,更是冷淡。見她如此神情,知曉少君定又是覺得被人擾了清夢而心情躁鬱了,幾人手下動作麻利,隨後很是看得懂眼色地退到一邊。
許是穿衣耽誤了些時間,景晨出府時已有些遲了。少征、少角均身穿朝服,二人騎馬立在景晨馬車外,一行人這才往宮中去。
待下車時,第三通鼓剛響,兩門已開。
景晨的車駕顯赫,她在百官的注目下,下車。
太祖有令,朝會以大司馬大將軍先入,原朝中無大將軍,是以車騎將軍冠英為首。現在景晨襲爵,成為大司馬大將軍,左右百官均拱手行禮,候著她。
景晨也不推脫,她自十二歲便跟在父兄身邊參加朝會,到了十五歲下戰場就領了衛司馬一職,位列武將二等,現下襲爵,除了其餘三公外,眾人的禮她還是受得的。
「顓臾王好風采。」方才站定,冠英便來擠兌她。
這滿朝文武誰人不知王上封她為顓臾王的意思,此刻提及,就是來噁心她。若父兄還在,景晨說什麼也要和這個老匹夫打上一架,然而現在她已不再是司馬家的幼子。
她只得忍下這口氣,冷笑了兩聲。
左右二門已開,景晨為首往右掖門走去,冠英緊隨其後,後面跟著少征等人。從右掖門到朝會所在奉天殿前距離不短,面具與皮弁冠互相擠壓,景晨的耳朵有些不適,但糾察的御史還在一旁,她也不能動一動,因為早起而煩躁的心情,此刻更是煩悶。
待在御道兩側相向對立,景晨找到了出氣的地方。方才被冠英擠兌的怒氣此刻也不做掩飾,她瞥了眼身側的冠英,眸色冷淡,語氣帶著揶揄說道:「令郎今日身子可安好?」
冠英膝下有二子,分別為冠豫、冠章。冠豫在康盛三十六年投軍,恰好在景晨所領的弓羽營效力,現在景晨襲爵,弓羽營衛司馬多半就是冠豫。冠豫年長景晨數歲,卻仍矮了她一頭。而他的二子,更是個不成器的,早已過加冠年齡卻仍未入仕,終日流連在勾欄中,不知天地幾何。前些日子更是不知惹到了何人,被打斷了腿,到現在還不能下榻。
打蛇打七寸,罵人就要揭短。
眼看冠英的臉色鐵青,景晨見好就收,心中雖還在嘲笑著冠英這個老匹夫,面上卻是一派溫和,寬慰著:「若是京中醫師無能,晨可奏請王上遣李邈前往府中。」
「有勞大司馬。」冠英咬牙,收下她這一番好意。
燕國有制,御醫僅給王公大夫看診。冠英雖為車騎將軍,身上卻是沒有爵位的,更遑論三公。他那小兒傷勢甚重,李邈擅接骨之術,若是能讓其看診,冠章日後說不上還能同尋常人一樣行走。如此,就算明知景晨在羞辱於他,他也只得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