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裹挾著樹葉,落到腳前的青磚之上。落葉太輕,似是漂浮於平靜的湖面一般,沒有半分聲響,亦無半分波瀾。
景晨慢慢站起身來,她隨手拿了一件披風,直接出府往霧靈山去。不似尋常那樣用輕功上山,此刻的景晨提袍登高,一步一步,走到了山巔。
當站在山巔時,天邊已經泛起光芒。
景晨就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了天色大亮,等到了能夠看清燕京城內全貌。
清風拂面,人又在高處,更顯得萬籟俱寂。景晨在這裡等了一會,終於看到了司渂緩緩上山的身影,她看著她,微微一笑,說道:「司渂,上來。」
司渂昨夜就歇在了司馬府中,卻沒想到景晨卻是來到了她的霧靈山。她腳步快了一些,不過一會就來到景晨的跟前。
「問箏。」
景晨端身而立,她身上的長袍在風的吹動下,衣袂翩翩,她瞥了眼身側的司渂,手指向城中輝煌的宮殿,道:「你說,誰人能入主那裡。」
司渂正想開口,又聽到景晨說道:「先王五子。廢太子功高震主,為先王忌憚,不通兵事又為人所害,所以才有了今日;二王子不學無術,荒淫無道;三王子有膽有謀卻心量狹小,難堪大任;四王子生性多疑,乖張暴戾;只有五王子,段毓桓還算是正常些。」
段毓桓自幼就被先王送到了司馬府,和景昱一起長大。雖然不能說品行多麼良純善良,可到底還是溫和敦厚的。
當年的景晨沒得選,可事實證明,她選錯了。
司渂思量了片刻,終於說道:「問箏,當年是你沒得選。」
景晨點了點頭,問道:「你慣會卜算天命,那你可知,段毓桓這王位還能坐到什麼時候?」
司渂回答道:「三年,他命格中只有三年的輝煌。」
現在已經是隆正二年了,三年的榮光,只剩下今年了嗎?景晨的眸色漸漸幽深,她嘆了口氣,隨後轉過頭,說道:「那段毓樞呢?」
她已經選錯了一次,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次選錯了。
「為何一定要是先王五子呢?」司渂嘆道。當年扶持段毓桓,不僅僅因為他和司馬府走得最近,更是因為段毓桓命中有這三年的顯赫。而現在,問箏竟妄想將已經倒了多年的廢太子勢力扶起來,此舉實在是太過兇險了。
且無用。
景晨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先王對我父有知遇之恩,我作為父親唯一在朝的子嗣,自然是要完成父親的願望的。不論怎樣,得扶持段氏這一代。」
「你合該曉得,你是景氏的人,是司馬一族的族長,是燕國舉國上下門閥世家的表率。段毓桓也好,段毓樞也好,他們成王以後,都是一樣的。」司渂的眉頭緊鎖,「他們會拿你開刀,由你開始,向所有的氏族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