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晨忽地抬眸。一雙亮晶晶的眼眸直直地撞入長安的眼中,引得長安心神忍不住漾了一下。
「怎的忽然半夜過府來尋我了?」景晨的心緒瞬間轉移到了長安夜半獨自來自己房中上面,剛才因為夢境而生出的些許惆悵頓時煙消雲散。
長安搖頭輕笑,她輕輕捏著景晨的手指,說道:「難道將軍不該為司馬府如此薄弱的防衛,而去開罪侍衛嗎?是我還好,若是段毓桓的繡衣使者,將軍又當如何?」
是你倒還好?你一個敵國公主,出入她這個燕國的大司馬大將軍的府宅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聽著長安這樣說,景晨挑眉,笑著回答道:「你的功夫,尤其是輕功看起來與我不相上下。我又何苦去為難我這些族內的兄弟姊妹呢?何況,你早晚會成為司馬府的另外一位女主人,這消息已經傳遍燕京城,我府中的那些人又如何能夠不曉得。就算有人窺得你的身影,你猜他們是敢攔你還是敢承受我的怒火?至於說,段毓桓……他的繡衣使者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堪大用。」
她這話說得是相當的猖狂。長安抬眸,又問:「大司馬在燕國,地位竟然顯赫至此嗎,怎的敢直呼燕王名姓?」過往她在楚京自是曉得景晨乖張,然而來了此地她才發覺,景晨的行事已經不能用乖張來形容,就是大逆不道都無法來形容她的行徑。她的所作所為都毫無忌憚,好似在此處,她絲毫不畏懼任何人,哪怕是她的王——段毓桓。
景晨望著長安,眼底蘊著自得的氣勢。靜靜地看了看長安的面容後,她這才笑著回答:「在燕國只有大司馬大將軍才能統領全國兵馬,而燕人全民皆兵。」
也就是說,大司馬大將軍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掌權者。
這雖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但現如今被景晨說出來,長安心中的驚訝還是難以掩飾。
風雨逐漸變大,吹起景晨散落在肩頭的幾縷髮絲,長安抬手將她的髮絲挽到耳後,勸慰道:「司馬一族有如此權勢地位,燕王如何能忍?問箏,你和該小心些才是。」
莫說段毓桓心量狹小,就是長安,易地而處,她也要大力彈壓司馬一族。身為王者,如何能夠忍受臥榻之處有他人酣睡。
景晨眼裡湧起一絲別樣的神采,她捏了捏長安並沒有什麼肉的臉頰,笑著說道:「燕王能忍便忍,忍不住就要接受改朝換代的事實。」
長安皺眉,似是不理解此言何意。
「司馬一族不參與段氏王族議儲,但凡儲君皆需在即位前,參拜司馬一族的神廟。」景晨語氣有些悵然,「既然已經做了王,自然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反正司馬一族的嫡系景氏向來不長壽,只要這些王們好生保養,總能活過大司馬的。」
燕國建國百餘年,王算上當今的段毓桓也不過五、六人,而司馬一族卻已經傳承了十代。
景氏一族,不享天年,就是活過三十歲的嫡系子都少之又少。想到父親,景晨的神色頓住,她的眼裡沉澱著一抹難以言說的悲傷,但很快地壓下,繼續說道:「我也是司馬一族的嫡系,或許我的壽數也就這不到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