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眾們歡快的笑與大禍來臨時的慌亂,轉瞬變成了光怪陸離的場景。一時是她站在王族議事廳偷偷瞧著汲隠,一時是風瑾渾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之中,一時是溫予崩潰大吼著以命擊潰人族,金黃色的羽毛四散,小小的溫予倒在山上,魂飛魄散。
她好像聽到了汲隠呼喚她的聲音,叫她快點醒過來。又好像是聽到了汲瑜的詰問,問她為何風瑾好好地同她去了崑崙天山,怎的只剩下她回來了。
辛篤清楚,這一切都是百年前發生的事情,一切都不會再發生了。可那日所發生的一切,那些死去的族眾的模樣,那股自己分明身為王族卻什麼都做不了的無能為力,都幾乎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她不敢回到桑梓,她無法回去那裡,她無顏面對為了護她而死的族眾。
她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到後來就是連景晨都不再記得。衛瑾韶依舊盡心盡力地照顧著她,不再讓任何人插手,就是司渂都無法近辛篤身,唯有她與景晨能夠觸碰現下的辛篤。
是夜丑時,辛篤再次醒來,她的眼眸再次恢復了光亮,雖然這赤色在深夜的燭火掩映下,顯得異常駭人。但景晨見到她如此模樣,還是欣喜了一番。
她柔聲問道:「可要喝點水?」
辛篤搖了搖頭,她的眼睛分明什麼都看不見了,在此刻卻好似落在景晨的身上一般。
景晨見此,什麼也沒有說,她坐在床邊,拉上了辛篤的手,輕聲說道:「辛篤,你睡了很久。你不曉得,自你那日昏睡過去後,我去了霧靈山,尋到了司紘。她說景漪可以救你,我沒有猶豫地同意了。當真是好生奇怪,不知為何,我竟忘了你幼年的模樣。辛篤,你可還記得我幼年時是什麼樣子?」
辛篤動了動唇,她的眼神飽含擔憂,她抓緊了景晨放在床邊的手,有些著急。
「辛篤,我最近一直在做夢。夢到了很多光怪陸離的事情,夢到你是個身懷雙翼的白色大鳥,而瑾韶是一隻青色的大鳥,就是我自己,也是一隻玄色的大鳥。你說,這夢奇怪不奇怪?」景晨又道。
曉得景晨是逐漸覺醒了,此刻正是彷徨迷茫之際,辛篤抓著她的手,貼在她的脖頸之上,讓她感受著自己微弱的心跳。
「問箏……我……萬事有……有瑾大人,你莫慌……」辛篤努力提起精神,慢慢地說道。
縱使景晨身邊還有衛瑾韶,可現在衛瑾韶也尚未徹底覺醒。司渂其人身份還有些疑點,汲隠與司紘受到天道制約甚少能夠降臨人世。還有何人能夠引導景晨覺醒呢?何人能寬慰景晨當年大禍之日發生的一切並非她的錯呢?
她不能回桑梓,至少在景晨徹底覺醒前,她還不能回去桑梓地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