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走到桌邊,景晨挨著衛瑾韶坐下,看著她,柔聲問道:「怎麼了?」
「我弟弟的美人有了身孕。」衛瑾韶倒了杯水,冰冷的手指落在杯壁之上,遞給了景晨。
景晨接過水,沒有飲下。她看著衛瑾韶明顯不高興的神情,想了想,試探著開口:「美人的身份有礙?」
「謝氏。」衛瑾韶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斂起,「崔謝二黨勢大,若這孩子生下來,楚京恐將沒有我們姐弟的位置了。」
衛竑年幼、行事武斷,自衛瑾韶離朝後,幾次三番打壓寒門,朝野中本就不多的寒門學子,現如今怕早已經都成了崔謝二黨的門生。不同於司馬家對燕國王位沒有什麼興趣,崔謝二黨爭鬥不斷的緣由,不就是為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嗎?
士人沽名釣譽,就怕師出無名,若是這孩子生下來。衛瑾韶幾乎已經能夠想像到,他們利用衛竑的錯處,逼迫其禪位,從此江山易主。
「既然有這個擔心,那就弄死他們。」景晨輕聲,完全沒有理解到衛瑾韶如此擔憂的模樣,她拉過她微涼的手,「有時候你們就是太過顧忌,凡是都要講究一個有理有據,不允許自己的名聲遭受到一點點損害,才會被逼到絕境。但,後世如何評說,那是後世的事情,與現在的你何干呢?」
「帝王權術無外乎用人與制衡,楚國寒門與世家的平衡既然已經不復,那不如,趁著世家尚未完全凌駕於王權之上,現在就利用王權,快刀斬亂麻。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這番話從景晨的口中說出來,一點都不意外,甚至可以說,這話不愧是景晨能夠說出口的,充滿了獨屬於景晨的魄力與狠絕。
不得不說司馬家能夠在燕國獨大這麼多年,很大程度要歸功於景氏無所顧忌的行事。現今能夠有另立新王的能力,也全然要仰仗於景晨的行事狠厲。
她不在乎後世評說,亦不在乎當今物議沸騰,更不會顧忌燕王的權威,她只在乎能否以雷霆手段處理掉當下的困境。
凡是攻訐司馬家的、五官的、世家的,她都會直接或是間接地出手整治。尤其面對那些找不到任何證據,還愛搬弄是非的文人墨客,她更是痛下狠手,也不管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書生能否受得住苦寒,通通扔進邊疆。再有甚者,到了邊疆依舊大放厥詞,死不悔改的,最終只會落得曝屍荒野的下場。
這就是景晨對待反對自己的人的態度。
衛瑾韶沒有說話,她的目光似是穿過了景晨,看著院子裡的青松樹。過了許久,松樹上的雪簌簌落下,那一瞬間,她因為得知謝氏有孕而緊繃的神經恍得松泛了些,目光迎上了景晨,笑道:「你說的極是。」
正如景晨所說,她何必瞻前顧後。崔謝豪門也好,寒門學子也罷,若是懦弱無剛的衛竑當真蠢鈍到想不明白謝氏這個孩子來的多麼不是時候,那這件事就當是她這個姐姐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好了。
見她展演,景晨哈哈一笑,她的眼睛笑眯眯的,已經彎成了一道弧線,模樣看起來煞是別致。哪裡還能瞧得出來她就是那個,把胡說八道的官員腦袋砍下來,咕嚕咕嚕滿朝堂轉的司馬晨。